【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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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云儿……”

 

方宁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了。虽然中途也有书信往来,但在她的印象中,他始终还停留在无争山庄分别之时那个垂髫稚童的模样。

 

那孩子站在山庄朱红色的大门前送她。因为刚刚服下救命的千年何首乌不久,体内毒素还未祛尽,面色是大病初愈的白,抹了灰泥一般。若是其他的孩子,在那样一个年龄大都是圆鼓鼓肉嘟嘟的,如同一个个会跑会跳的小肉包。可他被病痛折磨得太久了,连饭都很难吃得进去,于是曾经丰润的面颊瘦得皮肤几乎贴着骨头,下巴颌儿也尖尖的,精致而脆弱,仿佛轻轻一用力便能捏碎成几块。

 

因为脸小,两只眼睛便显得更大,黑洞洞的,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经意一瞥,就连成年人都能觉出点不寒而栗来。但其实那时候原随云已经很难瞧得清东西了,又还没像后来那样学会伪装成正常人的本事,就总是直直地瞪着一个方向发愣。他也并不十分适应黑暗中的世界,有时候不自觉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向前摸索,用软绵绵的声音撒娇:“宁姨……”

 

那天的夕阳很美,天边燃着一片烈焰,让原随云一身青衫连带纤瘦的面颊都染了些许温暖的艳色。门边立着两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比两个他加起来还要高。那小小的孩子静静站在即将启程的马车旁,稚嫩的手指搭在粗糙的车辕上,透出几分留恋却隐忍的味道来。方宁搂着他,虽然明知身上还担负着许多要事,一瞬间仍是不忍心离去。

 

但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她身为方家后人,身负血海深仇,又是朝廷下令抓捕的要犯,无力带着这样一个孩子四处奔波。就算留在常青岛,也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而原老庄主……她和原随云都清楚知道,愿意对一个病得随时要死去、看起来并不可爱的孩子施出援手,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是最适合托付的人选。

 

小小的原随云窝在她的怀里,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宁姨,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就会长大了。等我长大,就谁都不用怕,那些害我父母,害我外祖家的坏人,他们一个都逃不掉,我要让他们全部付出代价——然后我就来接你,还有岛上的姐姐们。有我在,便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们了,她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那时候原随云还不知道自己的灭族仇人究竟是谁,孩童的声音又软又嫩,却不知怎么让人听起来觉得特别有力量,仿佛那种充满希望的将来马上就能实现似的。方宁有时候回想起他的话,会不自禁地自嘲——倘若有一天云儿知道当年明月山庄灭门之祸也有她一份,不知还会不会认自己这个实际上的养母,说不定会恩断义绝,直接拎着刀来找她索命也不一定。

 

她猜错了。后来原随云并没有拎着刀,他只是再不曾出现在她的面前。每当逢年过节,常青岛总会收到来自无争山庄的丰厚年贺。随之一同送来的信件中,也会照例奉上几句吉利话儿,语气却淡淡的,中间总像是隔着一层似的。

 

方宁想,她大概是失去那个孩子了。

 

若非数日之前,方思明将在蝙蝠洞窟里听到的事情来龙去脉悉数转告,她定然永远都不会料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原随云早就已经默默地付出了那么多。

 

而这些付出也令她再无立场去评价蝙蝠岛的对错,去指责那个孩子……也许这是身为一个母亲的私心吧,如今她顾不得其它,只想确认他的平安。

 

如今,若非来此之前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预感,方宁一定不会认出眼前这个毫无动静地横倒在礁石之间,大半身体浸在水里,伤痕累累,看起来随时都要断气的人就是曾经令半个江湖闻风丧胆的蝙蝠公子,是她日夜惦记着的孩子。

 

一瞬间的恐慌后,方宁很快冷静下来,冲上去将他扶起——原随云的身体冷得像冰,又软绵绵的,叫人忍不住想起初冬时冻死在河滩边的蛇。但方宁抱着他时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像很多年前常青岛上那一个个燃着烛火的夜晚,她用内力为他压制毒素,陪伴他熬过无尽的疼痛与黑暗时一样。

 

原随云是醒着的,失明的双眸微微睁着,只在被人扶起时惊讶地张大。不知是不是错觉,方宁竟觉得,他在意识到自己为人所救时,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显露出某种不知所措的恐慌。

 

但很快地,原随云分辨出了她的声音,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宁……姨……?”

 

那丝恐慌又忽然间消失了。

 

方宁忍不住猜测,倘若来到此处的不是她,而是另外的某一个人,原随云是否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呢?

 

方宁哽咽道:“云儿……云儿,太好了,我们找到你了。”

 

四周的水位仍在不断上涨,倘若没有人及时找到这里,只要再过几个时辰,世间定然就再也没有原随云这个人了。方宁一面庆幸得几乎要流出泪来,一面又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情绪,保持着冷静检查原随云的情况:“你现在可还好么?我马上带你走。你父亲还有方少阁主他们都还在外面,都一直在找你……”

 

“父亲……?方少……方……”原随云虚弱得连思维都迟滞许多,不自觉地跟着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才忽然反应过来,神情焦急地道:“别……!”

 

方宁一怔。

 

方才那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他又喘息着恢复良久,才又慢慢费力地道:“我……我动不了了……”

 

方宁思索了一阵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一颗心倏地下沉,坠得胸口直疼,她却仍然强打精神道:“你受伤了,自然动弹不得。别担心,等我把你带出去,找大夫给你治伤——”

 

原随云却摇了摇头:“不……不是,我动不了,我自己……明白……”他停了一阵,又道,“宁姨……别让他们……知道……”

 

方宁眨了眨眼睛,明白方才自己从他神情中窥见的那丝恐慌从何而来了。不由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原随云原本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一直强自支撑,保持意识清醒,此刻见她来到身边,思维便渐渐模糊了。直到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仍在努力地央求:“别……让他们……知道……别让他……瞧见……我这副模样……”

 

***

 

“你这个……混账!!!”

 

原随云的思维尚还停留在往昔记忆之中,忽然小腹钝痛,竟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这一拳丁点儿情面都没留,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被颠了个个儿。他猝不及防,连连踉跄着后退,就在要撞上桌角的前一刻,忽然衣袖一紧,又被人拉住。

 

原随云疼得五官都有一瞬间的扭曲,若依照本能,他这时候通常会笑上一笑。对方越是凶神恶煞,他便笑得愈发满不在乎,温润无害。但面对着恶声恶气的方思明,他却马上换成了一副哀怨万分的神情,身子抖抖索索蜷成一团,好像一只委屈的虾。

 

“疼……”

 

“哼!”

 

“思明,你下手太狠了……”

 

方思明当然知道他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装来吓人,可冷眼看着原随云窝在那里半天起不来身,又想起他毕竟复原没多久,还是忍不住凑上去,一手搂着他肩膀,一手摸在自己刚刚揍过的地方来回揉按。

 

“……好一点没有?”

 

原随云没回答,却两臂一勾,整个人像是只撒娇的大猫一样挂在了他身上。方思明被拉得一歪,两个人便这么搂搂抱抱地一起倒在了屋子中央装饰华丽的大床上。

 

这下方思明知道他确实是装的了,有心再把表面的怒火多维持一会儿,可想到对方迄今为止种种作为,背地里不知蕴含了多少辗转难明的苦心,一颗心又瞬间变得软绵绵的了。他与原随云挤在一起,还是不忘用右手不停地帮他揉按小腹,脑袋却深深埋在枕间,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不信我。”

 

原随云却明显愣了一愣:“思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思明低声道:“你宁愿让方岛主知道你的情况,却无论如何要瞒着我和父亲。这难道不是不信我么?难道你不明白,无论你是死是活,还是变成何等模样,对我而言都没有半分差别?原随云,我这辈子早就认定了你,我是你的人。这莽莽人世,天上地下,哪怕是阿鼻地狱的最底层,只要你想去,我必定形影相随,绝无二话。只是你唯独不可以像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给我知道,把所有的负担都自己一个人扛在身上……”

 

原随云轻叹口气,将方思明的手拉开,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柔声道:“我没有那么伟大,也没什么要替你遮风挡雨的心思,毕竟我清楚得很,我的思明一直都很厉害,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活得好好的。还……”他微微一顿,故意补充一句,“还开窑子开得宾客盈门,风生水起。”

 

方思明被逗得噗地一笑,又听原随云道:“我只是觉得,我一直在你面前是个运筹帷幄,无所不能的模样,就算眼睛微有缺陷,也始终无伤大体,并不比旁人差着什么。可……可若有一天,我废的不仅仅是一双招子了,而是变做个连自理都做不到的废人,叫你天天瞧着我叹气,那岂不是很伤面子?”

 

方思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面子?”

 

原随云点头肯定:“面子。”

 

方思明简直被他这异于常人的思维给惊呆了,但想了想,仿佛这个人从相识至今,脑子里想着的东西永远与其他人有那么点不一样,便也只能强行让自己接受。但无论如何,他一直期盼着的人终于回来了。

 

方思明蹙着眉,揪了揪原随云的脸道:“你的面子可真贵重。”

 

原随云笑得滴水不漏:“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方思明又道:“那你现在不是个废人了?”

 

原随云道:“思明方才不是已经检查过了么?”

 

方思明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细细摸了摸他的手指。

 

原随云道:“放心,已经尽数拔出来了。起初确实还有些不大灵活,但后来动得多了,也就渐渐没事了。”

 

方思明低声道:“随云,我那时候是没办法。不然,他定会杀你。”

 

原随云道:“……我理会得。针入骨缝,却能将重要经脉尽数避开,思明当年在云梦时针术学得不错。”

 

方思明本对万圣阁地牢之事万分愧疚,此刻却被他夸,不由微感赧然,涨红了一张脸。这时原随云又道:“好了,连手指也查过了,思明可还有旁的什么地方要查吗?我——”

 

话说一半,声音忽止。他分明感觉到,两腿中间的重要位置,被人小心翼翼却又带着那么几分挑逗意味地,按了一按。

 

 ***其实你们一直好奇的问题,思明明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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