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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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方思明捧着小盅，正小口小口地喝酸梅百合汤。
原随云的手艺竟然很不错，酸酸甜甜的味道萦绕舌尖，伴随着百合的清香，又开胃又爽口。方思明一连饮了两盅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反倒是被激起了食欲，又吃了一小碟虾饺才算满足。
也不知是否孕期的人都是如此，前一刻胃里还烦恶欲呕，看什么恶心什么，可下一刻又仿佛饿死鬼投胎，只要面前是吃的，两只眼睛便立刻闪闪发亮。
方思明进食的时候，原随云就坐在床边陪着，一脸笑意盈盈，心情极好的模样。但他这么一笑，方思明又觉得尴尬起来，伸向第二碟虾饺的筷子在空中微一停顿，又悄悄往回收。
原随云立刻敏锐地发觉了，摸起另一双筷子，夹着一只虾饺递到了方思明嘴边上。方思明本能地往后一撤，道：“你做什么？”
原随云挑起半边眉毛，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张嘴。”
方思明蹙眉瞪着他，半晌还是凑过来，从他筷子尖上叼走了那只虾饺。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哐”地一声撞开，火红衣裳的女孩子俏生生地立在门口，口中叫道：“随云！”
是金灵芝。
方思明一惊，虾饺从口中掉下来，顺着床铺“啪嗒”一声滚到了地上。原随云叹了口气，弯下腰将虾饺捡起来放回桌上，又把手边剩下的一整碟往方思明手里一塞，这才道：“灵芝？有事么？”
金灵芝道：“不是说还要在海上再呆些日子的么？不是说还要去拜访浮州岛的么？怎么忽然就要回中原去了？”
原随云道：“抱歉，计划临时有变，未曾来得及通知你……”
金灵芝道：“可是若就这么回去，万一我家里派人来捉我怎么办？”
原随云正要答话，又有一人从走廊那头出现。这人一身劲装，灰白的长发扎作马尾束在身后，模样十分利落。若非她面容上已满布着皱纹，单看身形，倒像是个正当妙龄的江湖女侠了。世上能有如此风骨之人，自然只有枯梅大师。
枯梅走到金灵芝身边才停下，见原随云转过头来，朝他耸耸肩，道：“别怪我，我可拦不住这小丫头。”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她的脸上却一副十足看好戏的神情。尤其眼睛瞟到坐在床边的方思明身上，更是藏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揶揄。方思明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让床边的幔帐将自己的身形遮住大半。
枯梅啧了一声，道：“姓方的小子也是许久没见了，没想到竟然被你藏在这里。”
原随云无奈道：“先生……”
金灵芝仍在抱怨：“随云，怎么办嘛？真的不能去浮州岛了么？”她的声音又娇又脆，像是只小黄鹂鸟儿在斗室之内叽叽喳喳，“不然……你带我去无争山庄玩好不好？”
原随云未及回答，方思明却忽然先开了口，这话是对着原随云的：“……原公子，我累了。屋子里忽然站了这许多人，着实吵闹得紧。还请原公子与金姑娘有话出去说。”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甚至带着点隐隐的不耐烦。
原随云许久未见他这般情感外露，先愣了愣，随即嘴角一弯，竟然像是有些高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思明身子不适，确实该好好休息才对。”
方思明冷声道：“知道了就请便罢。”
金灵芝在旁听着，只觉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曾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由秀眉一轩，正要张口指责。但她目光一转，瞟见原随云的神情，又连忙把冲到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原随云的笑容一向十分温和，外人看不出区别，但熟悉他的人往往能从这份温和里感受到他的某些特别情绪。比如现在，原随云笑得几乎有些讨好的意味，他柔声道：“好吧，那我们便不打扰了。门外有下人守着，你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们便是。”
他分明是这艘船的主人，如今却说什么打扰，实在是客气极了。在场的人都觉出几分讶异，这样的原随云几乎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然而方思明却仿佛毫不在意，将头偏向了一边。原随云站起身，其他人都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一瞬，方思明听见枯梅的声音隐约传来：“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狂性子，终于有个人能治你了……”
随即是原随云长长一叹：“先生莫取笑我了……”
——怎么，连枯梅都以为他们是那样的关系么？
方思明怔了怔，只觉得一阵好笑，好笑之后又一阵茫然，仿佛被什么挖去了一块，心底里空落落的。
原随云整个白天都没有再出现，不知他又是如何与金灵芝解释的。不过方思明没有心思再关心这个，他觉得自己的首要任务还是尽快把身体养好，也许这样才能在这场可悲的囚禁中稍微挽回点劣势。晚上下人送了饭菜过来，他简单用过，随后便稍作洗漱，爬回床上准备安歇。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原随云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房间里。
方思明立刻警惕起来：“你又来做什么？”
原随云微微一笑：“自然是来陪你。”
方思明撇过头去，丝毫不给面子地拒绝：“不需要。”
原随云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语气十分委屈：“思明可真是冷淡。”
方思明冷笑道：“怎么，你把我害到如今这个地步，难不成还要我笑脸相迎么？”
原随云沉默了一阵，忽然靠近一些，伸手轻轻抚在了方思明的小腹上。方思明身体微微绷紧，但却并没有抗拒，只任由温热的内息自两人接触之处涌入，沿着经脉在体内缓慢流转。
原随云柔声道：“我原本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一个孩子存在，这当真是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可它偏偏发生了……思明，我知道你如今恨我入骨，而我也有事情非做不可，但无论我们之间如何，这孩子是无辜的，对不对？”
方思明的呼吸陡然一顿，过了半晌才恢复平顺。他对原随云的言论不置可否，唯一的回答不过是从喉间溢出来的一声冷哼。
原随云把声音放得更软：“思明……”
方思明道：“别这么叫我。这世上有的是人欢迎你，比如那位金大小姐，你若爬上她的床，恐怕她欢喜还来不及。只可惜我这人偏偏不识好歹，你若出现在我眼前，我只觉得心烦。”
原随云仍耐心劝道：“可你现在身边离不开人，倘若夜里又不舒服要怎么办？”
方思明道：“我长到这么大，每一次徘徊在生死关头，无一不是与你有关。就连以前在万圣阁为义父办事，也从未曾这般凶险。只要你不为难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其它的事情还重要么？”
原随云少见地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轻叹口气，替方思明掖了掖被子，这才站起来，默默地推门出去了。
方思明盯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从胸口泛上来了，一波一波地坠得心脏直往下沉。这种感觉十分难受，到最后他几乎要出声挽留了，却又在最后一刻依靠仅存的一点理智强自抑住。方思明忍不住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暗骂自己实在没出息。原随云对他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事，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怎么自己仿佛全没记住呢？现在对方只不过展露出那么丁点儿的温柔，自己竟然就又飘飘然忘乎所以，又生出那种贪恋依赖的心思了。
这夜海上又起了风浪，温度陡然降了许多。
方思明裹在特意加厚的被子里，倒也没觉得多冷，但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竟然给饿醒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不住自己饮食的规律了，晚膳分明用得不算少，为何现在又饿了？他本想忍一忍，睡到第二日早上再说，但也不知是不是怀着身子导致耐受力下降，这一饿竟然就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脑子里想的净是些以往爱吃的各类美食，跟画片似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展现。越是不愿想，那些画面就越鲜明，到最后他甚至都能闻见隐隐的香气了。
方思明终于没忍住，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袍，圾拉着鞋子走了出去。他不知道厨房在哪，但想着这种形制的大船应该都差不多，便推开舱门，想偷偷潜到甲板上。
哪知门开的一瞬间，迎面就是一股夹着水汽的狂风，带着仿佛要将天地都凝冻成冰的气势，将他吹了个透心凉。方思明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黑影从不远处船栏边掠过来，拦在自己身前，那股狂风也被这人的身躯给遮了下来。
方思明这才感受到冷似的抖了抖，耳边听原随云的声音道：“做什么？怎么自己出来了？”
“我……”方思明张了张嘴，觉得有些尴尬。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恶言恶语赶对方走，结果饿得受不了偷偷出来找东西吃，竟然还被他给逮住了。天知道这个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直挺挺地站在甲板上干什么！
原随云很善解人意地问：“是不是饿了？”
方思明沉默一阵，终于不情愿地低低嗯了一声。
原随云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转而裹到方思明肩膀上，将他往船舱里推：“外面冷，进屋去。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方思明不好意思再挑挑拣拣，只道：“……什么都好。”
原随云点了点头：“等着，快点进屋。”
方思明回到自己舱房，坐在床边等了没多久，便见原随云端着一只托盘推门进来。托盘上是一只大海碗，虽然扣着盖子，却仍能看到腾腾的热气正往上冒。
原随云道：“我见厨房里还有现成的排骨汤，就给你下了碗面……来，尝尝看。”
方思明讶道：“你自己煮？”
原随云将碗筷递到方思明手里，一面回答道：“厨子睡下了，再把他叫起来不知还要耽误多少时间。我怕你饿得难受，便干脆自己动手。”
方思明挑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只觉得汤味咸鲜，面条筋道，上面还盖着几片焯得碧绿的青菜叶子，搭配得恰到好处。
原随云问：“怎样，咸淡如何？还合口味吗？”他虽然还是那副淡然安详的模样，但方思明偏偏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紧张期待的意思。
方思明十分不情愿，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好吃。”
原随云的唇角不自觉地荡开一抹微笑，他微微偏过头，宠溺般道：“那就都吃完，如果不够，我再给你煮。”
方思明道：“一会儿熬汤一会儿煮面的，真没想到，堂堂无争山庄少主，蝙蝠岛岛主，竟然颇擅庖厨之事。”
时人皆信奉“君子远庖厨”，又或认为出入厨房者皆为低三下四之人。方思明本是无意，但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不妥，连忙道：“我不过惊讶罢了！”
原随云丝毫不介意，笑微微道：“没关系，反正我从来不是君子，也不屑于做君子。而且给思明煮汤煮面，我乐意得紧。”
方思明被他说得竟然脸上一红，几乎要忘记在此之前他们本还该是敌对的关系了。
原随云又道：“别光吃面，多喝几口汤。这汤是用上好的猪骨熬出来的，听说多喝一些夜里就不会抽筋腿疼了。”
方思明便从善如流地喝了几口，见原随云一直陪在一旁，忍不住道：“你煮的面，自己不尝尝吗？”说着就想把面碗往他怀里推。
原随云不接，反倒整个人凑过来道：“我看不见，你喂我？”
“……”
方思明立刻万分后悔，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咬掉，叫你多嘴！他原随云爱尝不尝，关你什么事！
而且！看不见又怎么样，他原随云能煮汤煮面，到头来自己吃不了？骗傻子么！
然而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虽然方思明心里气得直骂人，嘴上却偏生说不出什么来。原随云立刻又凑近几分，几乎要贴到了他颊边，吐出的热气拂过耳垂一阵微痒：“思明……”
方思明的脸立刻烧着了般，整个人猛地往后一撤，筷子卷起一团面条飞快地塞进了原随云嘴里。
原随云被噎得咳嗽了起来。
方思明紧张地看着他，原随云不得不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努力将面条嚼碎咽下，喘顺了气，才又露出那副泰然笑意：“看来我的手艺并未退步，可喜可贺。”
方思明压下脸上的热度，低声道：“你别靠我这么近。”他说完便低头专心吃面，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
回应小天使们的呼唤，抽空更一章。下一章依旧不定期。
想我可以，夸我可以，表白可以，催更不可以。不更就是没写，再催也没写，白卷一张，嗯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