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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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红日西沉于海面之下，天色渐渐昏暗起来。
方思明仍然双腿发软，站都站不太稳。原随云便抱着他从塔上一层一层跳下，直接带去了浴室。
水雾蒸腾，白玉砌成的池中，一汪清波荡荡漾漾。方思明认出来这正是上次自己被狠狠灌洗折辱过的地方，不由微微发怔。原随云不喜欢沐浴时被人伺候，因此遣退了所有下人，自己在池边走来走去准备洗濯用的物什。听见方思明久无动静，不由问道：“怎么了？”
方思明摇摇头，道：“这池子真是奢华，你也太会享受了。”
原随云笑笑：“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又凑过去亲他一口，“你先下去泡一会儿，我给你拿胰子来。胰子你喜欢什么味儿的？我这里有桂花、檀香和木兰的。”
方思明抱着他，在他嘴唇上报复似的啃了一口，才道：“哪个都行，我不挑。”
原随云揉了揉发疼的嘴唇，道：“吃饭也不挑，沐浴也不挑，除了爱咬人之外，我的思明可真是好伺候。”
方思明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回答：“那是，我苦日子过惯了，可没有你们世家子弟那些敷张扬厉的臭毛病。”
被不留情面地讽刺，原随云仍然一副脾气极好的模样，只笑盈盈道：“——那就木兰的罢。”
然而表面上脾气极好，未必真的脾气极好。在浴池里泡着时，虽然原随云并没有真的进入，但方思明硬是被他揉搓得又泄了一次，好不容易稍微恢复的气力全都耗了个干净。原随云笑得志得意满，他却不争气地淌了满脸的泪，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连晚饭的前半段，都是被一口一口喂着吃的。
也亏原随云一个瞎子，盛粥添饭，舀汤挟菜，竟然一点错处都没有。倒茶时也满盈正好，一滴水都没溅出去。
方思明喝了半天的茶，终于还是不满地在原随云怀里动了动，道：“……我想喝酒。”
原随云挑起眉尖：“说了不许的。”
方思明气道：“你现在怎么这样小气？以前我每次来，都是酒水管够的。”
原随云道：“以前你来，那是光顾我生意的大客户。”
方思明顺势道：“那现在呢？”
原随云一滞。其实两人都清楚明白地知道，即便彼此相处已是说笑嬉骂，亲密非常，但方思明现在在岛上的身份依旧是“囚犯”，更何况他的体内还扎着封禁内力的金针。但不知为何，原随云就是不愿在这样一个时候，把这种赤裸裸的关系说出口。
原随云只得妥协道：“……好好好，你要喝什么酒？我让下人给你拿。”
方思明马上转嗔为喜，道：“香雪。”
原随云皱眉道：“又是香雪？”虽然不赞同，他却仍然招呼下人送酒过来。等一小坛子香雪呈上桌，他一面帮方思明倒，一面道，“……你这人，喝酒喝得也太凶了些。有一次来，差点把我岛上的香雪喝光了，我险些怀疑你是胡铁花假扮的。”
方思明听到这里，差点把喝到嘴里的酒喷出来。原随云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少阁主，年纪轻轻，人生大好，酗什么酒。”
方思明勉强将酒咽下去，咳了几声才道：“……想不到你这人这么啰嗦，都快赶上那谁了。”
原随云敏锐地问：“……谁？你那小家伙朋友？”
方思明点点头：“他也这么劝过我。”
原随云道：“啧，看来我又做不了第一个了，真令人沮丧。”
方思明被他的语气逗得笑了：“这种事情也要争？他不也是你的朋友么？”
原随云微一沉吟，声音低沉了几分：“……他是无争山庄原随云的朋友，但现在还不算是蝙蝠公子的朋友。”
方思明立刻问道：“现在不算，那以后呢？”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那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但依他的性子……啧。”
晚膳过后，原随云没有留下来，嘱咐方思明早些休息后，把挂在墙上的琴拿下来，抱在怀里匆匆离去。于是方思明知道，原随云等了许久的某几位贵客，终于要上岛了。
第二天，方思明整整一个白天都没见到原随云。本来这并不算什么，原随云忙起来的时候，接连数日不见影子也是常事。但等两人经历了一番你情我愿的肌肤之亲，原随云再这样陡然失踪，方思明心里就别扭起来。
——要说心情，大概跟洞房过后的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没看见自家相公的新媳妇差不多吧。
——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了夜里，方思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上又叠了层毯子依旧还觉得冷飕飕的。脑子里老是乱七八糟地回想着到了蝙蝠岛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一会儿气恨得咬牙切齿，一会儿又羞臊得满脸通红，最后索性披衣起身，出了门去。院子外面不远处就站了几个蝙蝠岛的守卫，如今方思明已经恢复了“贵客”的待遇，除了岛上几个机要之处外，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活动。他想起自从竹儿故去之后，自己还从未亲自看过她的安葬之处。便上前询问那几个守卫，打听那小姑娘墓址，想要去拜祭一番。
守卫们对此事并不太熟悉，面面相觑一番后才含糊地回答，似乎是在东南面的小山坡上，具体却不知道了。方思明点点头，便袖着手，慢悠悠往那处走。
原随云实在是极会享受，这么一个海中小岛，被他改建得简直如人间仙境一般，雕栏玉砌、琼楼玉榭，即便是在漆黑的深夜里，也依旧能体会到凡世难以得见的奢华与雄美。
不知不觉，方思明来到一处满园芳菲的桃花林中，暗夜之中幽香深深浅浅，沁人心脾。几抹琴音便随着拂动花枝的微风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随云？
方思明听原随云弹琴听得熟了，自然能认出他的琴声。原随云弹琴一向恢弘淡然，意象高远，在地有如沧海龙吟，在天则似凤鸣九霄。此刻却弦音铮铮，阴冷狠厉，隐隐含有杀气，仿佛正与什么人相斗。
方思明虽知自己内力尽失，此刻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多半还要引祸上身，却仍然忍不住循着声音找过去。然而还没走几步，那琴声又消失了。四周茫茫然飘起了雾，湿润惨白的雾气笼罩在桃林里，身周五丈之外的景物都模糊成了一片。
方思明蹙眉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竖起耳朵倾听周围动静。忽然一连串脚步从身后传来，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胳膊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思明兄！”少年嗓音清越，充满了惊喜，“我找到你了！”
方思明也是一般地惊讶，连少年的手指快把他胳膊给攥出淤痕了都没注意，只道：“你？！你还真的来了？”
他抬眼打量着少年，数月不见，对方仿佛瘦了些，人却显得更精神了，一双眸子在夜色中熠熠发亮，似出鞘的利剑般自有一股锋锐的气势。
——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却似乎成长了不少呢。
少年理所当然地点头道：“那当然，你被蝙蝠公子抓走，我们是好朋友，怎么能放着不管！对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还是你自己逃出来了？你脸色好像苍白了许多……那个蝙蝠公子没让你吃好么？”
他拉着方思明，在黯淡的月光下仔细打量。方思明身躯被衣衫遮住，看不到什么伤痕，但是裸露出来的脖子和半片胸膛上却有几道淡淡的红印。少年立刻大惊小怪地叫起来：“等等，思明兄，你脖子上的是什么！是毒虫子咬的么？”
方思明一窘，立刻将衣襟拉了拉，勉强遮住那几处，道：“没什么，刚来岛上时不注意，被蝙蝠咬的。——听我说，小蠢货，你现在赶快给我回去。”
少年顾不上思考蝙蝠咬人的痕迹是不是那个模样，只立刻反对道：“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才摸到这里来的！”
方思明正色道：“这地方很危险，处处机关遍布，险恶无比，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都很难全身而退。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心把小命丢了。”
少年理直气壮地反驳：“可你不还留在这里嘛！而且楚香帅也来了，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方思明问道：“楚留香也来了？他人呢？”
少年朝身后看了一眼：“刚刚还……诶，他好像有心事，先回去了。”他顿了一顿，脸色也严肃起来，声音放低，“思明兄我跟你说啊，我们刚才遇到蝙蝠公子了。”
方思明立刻竖起耳朵：“哦？”
少年道：“只是隔得太远，又起了雾，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对了，你听到琴声没有？蝙蝠公子能依靠琴音杀人。”
方思明神色镇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少年又道：“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刚刚仿佛是在找人？”
方思明道：“我……罢了，没什么。”
少年道：“既然我找到思明兄了，不如接下来你跟我们在一起吧！人多一些，也好有个照应。以思明兄的本事，稍微乔装改扮一下，绝对没人认得出来。我跟你说啊，那个蝙蝠公子简直是恶贯满盈，坏事做尽，这次我们一定要揪出他的真面目——”
方思明思索着要怎样合情合理地回绝他，开口道：“我……”
这时又一阵脚步渐渐靠近，想是对方特意要引起他们注意，才将步子踩得特别重。
原随云一身素衣青衫，似夜中仙人般自重重雾气中隐然而现，朝他们二人拱了拱手：“久违，方少阁主，少侠。”
少年看见他，惊得简直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咦？原公子！你怎么也跑到蝙蝠岛上来了！”
原随云没有被眼罩遮住的下半张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心虚神情：“……咳咳。我久久不归，让父亲很是不满。我听说这里有许多上好的宝贝，便想着若是遇到合适的，就带回去孝敬他老人家，求他消消气。”
少年点点头，仍然疑惑道：“可我在船上怎么没看见你？”
原随云道：“我性喜清静，船上又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不相干之人，便没有出门。倘若知道少侠也在船上，便出去找你说话了。”
少年道：“你……唉，你胆子可真大，竟然一个人就来了。”
原随云长眉微抬，一脸莫名其妙：“啊？这里来不得吗? 此行有何不妥当之处，还请少侠明示？”
少年便打开了话匣子，与他们二人讲述自己乘船一路而来的遭遇。他口齿伶俐，声音又响又脆，说道转折关键处，两手还配合着不停比划。原随云在旁认真听着，忽而震惊、忽而叹气，仿佛十分感同身受。
末了，少年讲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随云紧张地一把抱住方思明的胳膊，语气很是不知所措：“这……这如何是好？若是被父亲知道我来了这种地方……”
方思明一脸冷漠地瞪着他，心道：若你父亲知道这是你的地方……
然而原随云作为一个瞎子，无论方思明怎么瞪，他也看不见。
反倒是少年注意到了：“咦，思明兄你瞪原公子看什么呀。”
方思明:“……”
“哦？他瞪我了么？”原随云仍然牢牢抱着方思明的胳膊，闻言立刻转头朝向他，“可惜原某实在看不到，不能领会少阁主的意思，实在抱歉。”
少年道：“原公子，你也帮我劝劝思明兄罢。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让他跟我们一起——”
原随云打断了他：“……我倒觉得，与其让他跟你们一起，不如跟我一起。”
少年不解道：“……啊？为什么？”
原随云耐心地分析道：“你看，你们一行人里有楚香帅，有玉剑公主，有枯梅大师，绝对是蝙蝠公子最先注意的目标。因此由你们挡在前面吸引目光，让方少阁主跟我这个闲杂人等在一起，反而最不容易引人注意。更何况，方少阁主也未必愿意见到楚香帅。”
少年恍然大悟：“啊，也对。香帅见到思明兄，必定要问关于他义父朱文圭的事……”
原随云一脸笃定地道：“所以让少阁主跟我一起最为稳妥。少阁主自己觉得呢？”
谈话期间，方思明的神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他们讨论的内容根本与他无关。见两人说完话一起望向他，只得叹了口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这便是同意了。
少年立刻殷切地望向原随云：“那原公子你现在住在何处？”
原随云朝身后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从此处再往北，地方不远。不过明日拍卖，应该还能再见到的。”
少年点头道：“是。那思明兄就拜托你照顾啦。”
方思明哼了一声：“我可用不着他照顾。”
原随云笑得异常温和：“呵呵……少阁主何必客气？”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方思明的胳膊抱得更紧，“那就此别过，少侠回去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再见。”
少年道：“好。你们也要小心啊。”
说到这里，三人相互道别，转头分开。少年走出数十步，忍不住回过头，看见远远地原随云把自己外袍脱下，转而披到了方思明身上。淡淡的语声随风传来，隐约是：“穿这么点……凉……”
少年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他们二人好像很熟？是何时开始的？”
***
对不起，方小明又抢了金灵芝的戏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