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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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寥寥几语，方思明很快就弄清了这里是常青岛，方孝孺的孙女方宁所建立的一方避世之地。幼时曾听义父多次提过，方氏在靖难之役后因不肯归顺而被成祖下令诛灭十族，唯余方宁一个孤女得以幸存，而自己姓氏的那个“方”便是为了纪念这个家族的忠义之举。
可原随云不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么？为何他会在常青岛上？而且他现在仿佛还不姓原，只是说自己的名字叫做“云儿”。
成年后的原随云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连他并非老庄主亲生这件事情，江湖上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方思明想到对方提到万圣阁时那种隐藏不住的阴狠与刻毒，不禁对他愈发好奇起来。
另外他还确认了一点，尽管后来原随云表现得万分矜持、万分沉静，但他绝对从骨子里就是一个话痨。因为现在小小的“云儿”正对他说个不停。
“常青岛的风景很美，气候也好。你如果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一定会爱上这里的。岛上有很多花花草草，还有能结果子的树。你看那边，那一排都是椰子树，美人哥哥你要是从椰子树下面走一定要小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个椰子来砸你脑袋——”
他一面说话，一面拿着个小小的布袋，低头在海滩上慢慢逡巡，遇到好看的贝壳或者海螺就捡起来打量，有的留下了，有的远远丢开。过不多时，那袋子就变得鼓鼓的。
方思明好奇道：“你捡这么多贝壳做什么？你喜欢这个？”
原随云道：“喜欢啊，你不觉得它们很好看么？”他在袋子里翻了翻，摸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海螺，殷勤地递到方思明手上，“这个送给美人哥哥你，它和你头发的颜色特别相称。”
那枚海螺呈珍珠白色，形状圆润，外壳铺着一层如同珐琅般的柔和辉光，直让人怀疑是月色洒落海底，碎成凝珀点点。
方思明定定地打量一番，心里也觉得喜欢，便将海螺收进了怀里，道：“多谢你。”
原随云展颜笑道：“刚才不小心，把你认成女孩子，很对不起啊。”
方思明忍不住道：“……你既然诚心道歉，那还叫我‘美人哥哥’？”
原随云一脸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能叫？除了宁姨之外，你比岛上的姐姐们都要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方思明哼道：“你如果不这么叫我，我肯定会更高兴。”
原随云道：“不叫你美人哥哥，那要叫什么？”
方思明道：“你可以直接叫‘哥哥’。”
原随云立刻大摇其头：“那可不行。美人就是美人，一定要说出来才对得起良心。我这个人最是诚实直率，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吐胆倾心绝不隐瞒。”
方思明冷笑：“呵呵。”
过了好一会儿，原随云还在低着头挑贝壳，方思明不由得又问：“这些贝壳好看固然好看，可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原随云道：“不是我自己要，是岛上的姐姐们也喜欢，我捡来送给她们的。”
方思明瞄了一眼那满满快要溢出来的小袋子，问道：“她们？你是有很多个姐姐要送？”
原随云直起身来思索一阵，一个一个跟他数：“有膳房里的木姐姐、常姐姐，喜欢在树林里舞剑的南宫姐姐，负责整理书房的安姐姐，还有天天在北面海崖上钓鱼的姜姐姐……”他数来数去，竟先后点了几十个女孩的名字。
看见方思明神情古怪，他又连忙解释道：“岛上的姐姐们是宁姨游历中原时一个个收来的，她们大多受过些磋磨，身世孤苦。这么多人，天天要吃饭，宁姨存有的积蓄虽然不少，但时间久了坐吃山空，总得省着用。因为钱来得紧张，姐姐们都并没有太好的钗环戴。我捡回去的贝壳，她们可以自己做成首饰，戴起来也很好看的。”
方思明不由有些怔住了：“……是该说你风流呢，还是该说你懂事呢。罢了，你年纪还这么小，还是夸奖你懂事吧。”
原随云又对他笑了笑，一双微翘的眼睛弯成月牙，看起来温和纯善，毫无阴霾：“姐姐们一直都很照顾我。可我年纪小，身体又不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为她们做的也只有这个啦。”
方思明耳中听着他这些话，心中却忍不住回想着他所认识的另一个原随云，忽觉一阵世事无常的茫然，半晌道：“你要挑什么模样的？我来帮你。”
于是两个人便在夕阳下的海滩边，认认真真地挑起贝壳来。没多久，太阳沉下海面，天色渐渐变暗，浓重的暮色似一层薄纱般笼罩下来。原随云扬起脸，对方思明道：“也差不多啦。我们……”
他站起来，正要去接方思明递来的一枚虎斑纹路的贝壳，手臂却忽然软软垂了下去。
“原……云儿？”方思明两步上前，将将接住原随云倒下来的身子，入手一摸，肌肤滚烫。他原本以为是发烧的症状，但很快又觉得不对，这温度也太高了，仿佛皮肤下根本是有火焰在燃烧。
方思明顿时急了起来：“你还好吗？……云儿？云儿？”他将男孩抱在怀里，急急往岛中央掠去。不知为何，他与这个小小的原随云才认识不到一个下午，此刻心中却十分担忧，只怕他就此丧命。
原随云的身体在他怀里不断颤抖，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看得出十分痛苦，却隔了半晌才发出一声痛吟，低哑地道：“我……拜托你……带我去找……宁姨……”
方思明一路往前疾掠，迎面树丛里忽然窜出两个少女，身上衣饰与原随云差不多，其中一个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用珠贝穿成的项链，颜色鲜艳，却又十分雅致。
两名少女看见方思明，立刻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警惕道：“站住!你是什么人？”另一个望着神智昏沉的原随云，惊叫起来：“小少爷！小少爷又毒发了！——快叫岛主来！”
方思明也连忙解释道：“我见到他忽然倒下，正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名少女微一犹豫，打量着方思明，仿佛觉得他不像坏人，扭头便走，道：“我去找岛主，你带小少爷回去！”
第二名少女点点头，对方思明道：“请公子随我来。”
方思明抱着原随云，跟随那少女的带领，穿过岛上密密层层的树林，沿着石子铺的小路一直来到一排整整齐齐的屋舍里。
这时前一名少女也回来了，还带着一名眉眼清丽，神色温婉的中年妇人，想来便是常青岛主方宁了。
方宁神色焦急地跑过来，也顾不上询问方思明的身份，只低头瞧了瞧已经晕过去的原随云，又探了探他脉搏，道：“云儿这次发作得猛烈，还请公子帮我把他送到他房间，我为他运功压毒。”
方思明依言而为，心中愈发疑惑。这症状看起来十分熟悉，若真是他所怀疑的那种毒……想不到这样一个垂髫稚子，最后竟能活下来，还创出了日后那一番惊人的事业。
方宁压毒时须集中精神，不容他人打扰，方思明便在门外等着。他一直等到半夜，才听到房门吱呀一动，方宁神色疲惫地走了出来。
方思明道：“……云儿……他如何了？”
方宁道：“毒性暂时压下去了，他痛得狠了，让他睡一会儿罢。” 她长长叹了口气，清丽明亮的眉眼此刻也黯淡了许多。
方思明道：“岛主也不必太过伤怀，我看小公子心地纯善，日后必能逢凶化吉。”
方宁想来确是为此忧心已久，闻听此言，竟然眼眶一热，隐有泪意。她仔细上下瞧了瞧方思明，道：“多谢公子吉言。今次幸蒙公子援手，我虽不知你从何而来，但云儿既然肯告诉你他的名字，定是对你信任有加。从现在起，公子便是常青岛的客人了。”
方思明一怔，他心知自己来历可疑，没想到方宁三言两语便接受了他，其心性豁达之处非常人所能及，诚心拜服道：“多谢岛主。”
方宁点点头，朝旁边示意道：“那边一排空屋子都是客房，公子随意挑一间安歇罢。岛上人手不够，但各样物什备得齐全，膳房里也有吃食，公子若需要什么，还请自便。”
方思明道：“我明白，不敢多劳烦岛主。”
方宁道：“我还有些事务，这便走了。明日再来与公子叙话。”她说罢，又朝方思明微微倾身，这才转身离去。
方思明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没有去找客房，而是转回身，推开原随云的房门，走了进去。
桌上的烛台已经熄了，方思明将其重新点亮，照得整个房间明晃晃的。床上原随云小小的身体裹在被子里，正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是不是毒发的原因，此刻的他脸色惨白，眼下隐有青影，被厚厚的被子埋着，更显得整个人单薄纤弱。
方思明在床边坐下，望着昏睡的原随云发呆，这样讨人喜欢的小孩子，日后怎么就变成了……变成了……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发现躺着的原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睛睁开了，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方向。
方思明吓了一跳，道：“你醒了？”
原随云眨了眨眼，立刻弯出一抹明亮的微笑：“啊，美人哥哥。”
方思明立刻觉察出不对，伸手在原随云面前晃了晃，见他的眼珠连动都不动，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萧索与茫然，不由道：“你……你的眼睛……”
原随云慢慢坐起身来，脸上仍然留着笑意：“……每次毒发之后，总会有一段时间看不见东西，往往第二天才会好。”他停了停，侧耳聆听着四周声响，随后问道，“……宁姨呢？”
方思明道：“她走了，说是还有事务，明日再来看你。”
原随云道：“哦。”
方思明道：“她很担心你。”
原随云道：“我知道。……宁姨是很好很好的。”
方思明也点了点头，道：“她当真是位值得敬佩的女子。”就连义父每次提到她时，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会不自觉地露出悠远怀念的神情。
原随云又道：“她哭了么？”
方思明想起方宁临走时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叹了口气。
原随云道：“是我又让她伤心了……我真没用。”
方思明安慰道：“你总会好起来的。”
原随云道：“……若是好不起来呢？你说，如若我现在就死了，是不是会给宁姨省好多麻烦？”
方思明一怔，蹙眉道：“……你小小年纪，何必这样想。”
原随云却又展颜笑开了，摇摇头道：“我就说说而已。我怎么会死呢？我绝对绝对——不会死的。就算地上裂了条缝儿，我掉到阴曹地府，也一定要扒着边儿爬回人世的。”
小剧场：
原总：啊~我想起来了，你竟然敢对我用引梦术。
方小明：有意见么？……云儿？
顺便，原总送给方小明的海螺叫做地雷宝螺，非常好看der
方思明好感度+100
*谢谢上一章评论里各位小伙伴的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