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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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方思明将原随云扛上肩膀，在黑暗中没命地狂奔。他还依稀记得来时的路线，朝着记忆里出口的方向往前跑。因为担心朱文圭随时会派人追上来，也没精力去调息吐纳，不一会儿就连气都喘不匀了。
原随云本来安静地趴在他的肩上，因为姿势的原因，膝盖总是不时地撞到他的胸膛。方思明被撞得有些疼，正想将他调个位置，原随云却两腿一蹬，像是想要挣扎着下来。
方思明脚下不停，搂着他腰的胳膊却紧紧一收，及时制止了这个动作，轻斥道：“逃命呢，别乱动！”
原随云果然不动了，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乖乖地趴着，嘴里却委屈地抱怨：“思明，你肩膀硌着我的胃了……我想吐。”
方思明才不信他脆弱至此，冷冷道：“别吐，憋着。”依旧一个劲儿往前疾掠。
但原随云起初将他们引来此地时，走过的路线何等复杂，又通通是在黑暗之中，还得靠数步数来估算距离。因此若非天纵奇才，要把这些全部记住几乎是不可能的。
果然没一会儿，方思明就迟疑地缓下了脚步，他记得前面约莫三十步的地方应该是个三岔路口，可走出去了四五十步，脚下始终是条笔直巷道，没能摸出任何分岔来。
他正疑惑着，忽然原随云又开口了：“思明……”
方思明道：“又做什么？”
原随云依旧是那副委委屈屈的口气：“你走错路了。”
方思明恼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原随云道：“你也没问哪！”
方思明更火大了：“姓原的，为了救你，我连义父的命令都违背了，驮着个人在这乌漆嘛黑的蝙蝠洞里疲于奔命，跑得腿都快断了，你却趴在我肩膀上悠悠闲闲地看笑话？”
原随云道：“我哪里悠闲，我想吐啊！”
“原！随！云！”
见他真要发火，原随云却扑哧一声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十分愉悦。
“好啦好啦，好思明，是我错了，莫生气，千万莫生气。”
方思明侧耳听了听，周围除了原随云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再无其它声音。看来此时朱文圭还并未派人追到这里来。他略略放下心，干脆将原随云从背上卸下来，扯住他衣袖没好气道：“带路！”
原随云又轻笑一声，长袖轻轻巧巧一卷，反而将方思明的胳臂缠住，引着他往前行去。
黑暗之中，除了听觉外，其它所有感官都失去了作用。以往习以为常的世界陡然间变了个模样，对寻常人而言，要适应这种变化必定要经过很久。可方思明却没有感到一点不安，甚至还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喜悦。
一个由绝对黑暗统治、不允许一丝光亮潜入的洞穴——这才是真正的只属于原随云的世界。不是那个伪装出来的温文尔雅的原少庄主，而是内心阴狠黑暗、正如同这无底深渊一般的蝙蝠公子。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是相同的，他们都失去了光明，他们都只能依靠听觉、嗅觉和摸索来辨别方向，他们都成了“蝙蝠”。
——而方思明，也变成了一只“蝙蝠”，但他发觉自己竟甘之如饴。因为只有在这样一个地方，他才终于能感受到原随云所感受的了，也终于能拨开对方总是烟笼雾罩般虚无缥缈的伪装，稍微地接近他一点了。
原随云依旧稳稳地领着他走，并不时小声指点他上下阶梯，绕过障碍，开启机关。那截柔软衣袖也依旧牢牢地牵引着他，但方思明觉得，被牵住的地方仿佛并不是自己的胳臂，而是心脏。纵使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是再也无法回头的绝路，他也心甘情愿地跟着，傻乎乎像是个任人操纵的木偶般跟着——就算是死，只要能死在一起，那也是很好很好的。
“思明，”一片寂静中，原随云忽然又开了口，“你刚才火气可真大。”
方思明一怔，反思了一下自己，马上嘴硬地哼了一声：“我自然火气大。为了你的安危，我一路上简直担惊受怕着急上火，你自己倒摆出一副悠闲自在事不关己的模样。义父可随时都会对你下手的呀——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说到最后一个字，陡然噤声。
原随云假装没听见他一时失言，甚至连笑都没笑，只一本正经道：“只是如此？”
方思明道：“只是如此。不然还有什么？”
原随云轻叹口气，道：“思明……这是你第一次当面违背你义父的命令，是不是？”
方思明一怔，随即撇过头：“以往自然也有与义父意见不合的时候，我都……”他顿了一顿，也跟着叹了口气，“好吧，是。原随云，若非遇见了你，我一定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如此忤逆义父，他一定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原随云沉默了一阵，幽幽地问：“……你怪我吗？”
方思明摇了摇头：“分明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怎能把责任推脱给旁人？”他犹豫着，声音渐渐转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压着嗓子一个一个挤出来的，“……我不能看着你死，随云。”
原随云柔声道：“我就知道，我的思明虽然总是对我冷冰冰凶巴巴的，可实际上却最最容易心软，最最心疼于我。”
方思明被说得一阵脸热，哼道：“谁心疼你，自作多情！”他想了想，又问，“可我不明白，随云，你明明知道义父必定不会放过你，难道你什么准备也没有做？莫非你真的全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我宁愿背叛义父也要救你？”
原随云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赌而已。”他得意地笑了一声，“结果我赌赢了，不是吗？”
方思明仍然不肯相信：“倘若我不肯救你呢？倘若我衡量再三，最终还是觉得义父的命令比你的性命重要呢？”
原随云道：“那我只好认栽。”
方思明不知该惊讶还是恼火，只好提高了声音：“原随云！！”
原随云无奈道：“又怎么了？我若死了，接下来该如何善后，也都与你交代过一遍了，不是么？”
方思明蓦然想起还在万圣阁时，两人云雨过后的那个夜晚，原随云神情温柔，珍而重之地将他拥在怀里，口中娓娓吐出的话语却宛若遗言。方思明听在耳中，只觉得那些字句仿佛变成了一把把的尖利的小刀，将他的心脏扎得直往外冒血。
那种心痛彻骨的感觉记忆犹新，他怔了好一会儿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又一次喊：“原随云！”声音里掺了些哽咽。
原随云又笑了，柔声安慰道：“乖。”
方思明忽然一把拽住他胳膊，急急道：“随云，我们走！现在就走！”
原随云疑惑道：“走？”
方思明道：“对！我们离开这里，不要再管什么蝙蝠岛，什么万圣阁，什么血海深仇，什么江湖大业……通通都不要再管！就我们两个人，躲得远远的，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对了，还要带上团子，我们带着她，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一起去过与世无争的平静日子好不好？”他脑中想象着那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田园画卷，越想越是兴奋，越想越是激动，连声音都微微打了颤，“我们一直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若是一个地方住腻了，就搬去下一个地方……对了，你不是很喜欢云游吗？你说过的，塞北江南，苗疆西域，各有各的奇妙，各有各的的好处。你想一个一个全都走遍，只可惜良伴难觅，常常不能成行。我愿意去的！随云，以后无论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原随云像是被他突然亢奋的情绪惊讶到，静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当然想。”
方思明丝毫没注意到他声音里异乎寻常的平静，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那太好了！随云，我们——”
“……可是太晚了。”
方思明一怔，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太对劲的预感，只听原随云继续用他那平静得如同毫无波澜的湖面般的语气说道：“太晚了，思明。”
“随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你我拜天地的那个晚上，我曾经如此请求过你。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从未像那时候那样真诚地、满怀希望地向什么人提出请求。如果那时候你答应了，我不知道该有多么高兴，说不定会高兴到连仇恨都忘掉，真的就与你退隐江湖，去做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你走了。你最终还是走了。”
方思明这下是觉得真不对了，原随云的语气让他异常不安，仿佛浑身上下都被扎满了小刺，不尖，却很是磨人：“对不起，我那时候还没有想清楚，也没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我以为……随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些不对劲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了。原随云一直在前领路，走得依旧十分复杂，可他们二人始终向上的时候少，向下的时候多，这样算起来，不但没有朝地面的出口而去，反倒像是越走越深了。
“随云，你要带我去哪儿？！”
原随云嗤地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如何白痴，可他回答的时候，口气始终温温柔柔的：“自然是带你出去啊。”
方思明道：“这不是出去的路！”
原随云道：“啊，都走了这么久了，你才发现啊。”
方思明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他睁大眼睛，视野里始终充斥着已经逐渐开始习惯了的黑暗。尽管明知原随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一丁点也看不见，更无法探知对方此刻脸上挂着的究竟是怎样一种神情。
但他总觉得那大概是自己已经许久未曾在对方脸上见过的，嘲讽的、狡诈的，如同恶作剧成功了的顽童那般带着点恶意的微笑。
“原随云……？”
原随云柔声道：“无论我走到哪儿，你都二话不说地跟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思明可真是相信我啊。”
方思明迟疑地放开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你究竟要做什么？”
原随云故意拉长了声音：“我啊——”
他还未说完，方思明忽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抽了骨头般向下跌去。原随云快步上前，在他摔倒前将人扶进怀里，同时一手伸到他背后，很快摸到几枚扎进了一半的细针，轻轻拔了出来。
原来方思明方才所站的位置背后竟是一面附了许多细针的墙，那些针尖上涂抹了极为强悍的迷药，纵使武功再高，只要沾上了一点，都只有乖乖躺倒的份儿。
方思明软在原随云怀里，仿佛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不是自己的，感觉都感觉不到，更别说是动一动它们了。只有嘴巴还能勉力出声，他便咬牙道：“原……你究竟……”
原随云贴在他颊边轻柔地吻了一下，这才叹息着说：“……思明，我不能带着你走。姓朱的辱我至深，我非杀不可。”
此言说毕，他低下头，这一次凑近了方思明的颈项，忽然张口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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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吸血蝙蝠·随云！变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