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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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朗月当空,隐藏在一方山谷中的深宅大院,此刻灯火辉煌,一片光明。竹木搭建的房屋、走廊、水榭、阁楼,通通被大红绸缎铺了个遍,四处屋檐下全挂上了晃晃悠悠的灯笼,明亮的光芒摇摇曳曳,几乎映亮了半片天空。不光是蝙蝠岛的头目与侍卫,就连仆妇与杂役们也都穿上一身大红,满脸喜气洋洋,在院子里搬运布置,跑来跑去。

 

这是宅院主人的大喜之夜。

 

命令下来得很仓促,像是原随云一时心血来潮想出来的。但蝙蝠岛的仆从们久经训练,即便早上才刚刚接到通知,晚上一切需要的物什便已准备就绪。不过,这也有一半的原因在于准备工作并不需要做很多。因为不嫁不娶,诸如纳征亲迎之类的的繁缛礼节省去不少,更没有彩礼嫁妆一说。而且由于某些考虑,即将成亲的两人一致决定不邀请任何宾客,因此他俩除了各自换上一身朱红色的喜服之外,仿佛与平常也没什么不同。

 

大厅内开出了一桌桌酒宴,菜肴琳琅,酒香扑鼻。白日里忙碌的众人此刻一一围坐桌边,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蝙蝠岛上规矩虽严,但对于得力之人,原随云从不亏待。既然这场婚宴没有外人,自然应当用来犒劳数月以来一直跟着他忙碌奔波,还未曾好好放松过的下属们。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露面,只让他们尽管游乐玩闹,不必顾忌。

 

院外热闹喧嚣,便衬得主人居住的小院格外宁静。喜堂之内,两根大红喜烛无声地燃烧着,映得正中央墙壁上的“囍”字异常耀目。

 

屋内只有四个人,除了即将成亲的两人之外,还有抱着一名小女婴的少年。少年平时穿惯了白衣,今日却也跟着换了一身红,略显苍白的皮肤多了抹血色,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而他怀中小女婴的襁褓,也专门挑了件火红色,拿银线绣了蔷薇花的。

 

原随云与方思明面对着面,已经静静站了有一会儿了。吉时早就到了,但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仿佛事到临头,突然全都不好意思起来,只好闷口葫芦似的,想等对方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丁枫愣愣地望着他们,觉得今夜无论是他家公子,还是方少主,都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显露出从未有过的矜持。等了半晌,见两人仿佛要相对而立到地老天荒的架势,终于忍不住插口:“公子,吉时要过了。再等下去,我就又得去给小团子换尿布了。”

 

方思明转过头道:“怎么能老是麻烦你,待会儿她要是尿了,我去换。”

 

丁枫笑吟吟道:“不麻烦不麻烦,小团子挺好玩儿的,我乐意得紧。”他停了停,又道,“不过好像没干净的尿布了,柜子里没看到……”

 

方思明道:“有的,我让丫鬟全都晾在外面了,还没收进来。”

 

他俩还要再说些什么,原随云蹙眉道:“大婚之日,怎么净说这个?”

 

方思明横了他一眼:“那可是你的女儿,女儿的事,为什么不能说?”

 

原随云虽然看不见,却好像略有感知,立刻赔了笑道:“好好好,你说你说。”

 

方思明终于找回几分昔日的气势,哼了一声道:“……不是要成亲么?快点吧,成完了我好再抱抱女儿。”

 

原随云嘴角滑出一丝笑,道:“成完了你怎么可能还有时间抱女儿?”

 

方思明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颊顿时飘上两抹薄红:“……你别老是胡说八道。”

 

原随云不答,提高声音道:“丁枫,来,你来做司仪。”

 

丁枫有点激动地小跑上前,道:“那、那好,我开始了——”他清清嗓门,高声道,“银汉明星照玉堂,云霭秀阁画烛辉。今贺太原原氏、洛阳方氏两姓结姻,联琴谐瑟调之好,允璧合珠联之妙。欣此时宜室宜家,罗缨缀玉;愿他日尔昌尔炽,鸿案相庄……”

 

方思明心脏怦怦跳着,连呼吸都不太自在。对面原随云依旧黑纱罩目,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上薄唇紧抿,仿佛与平时并无二致,但不知为何,方思明偏偏觉得他此时与自己一般地紧张。

 

耳边听得丁枫道:“跪——”

 

方思明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但他反应迅速,很快又自己掩饰好,若无其事掀袍跪下。原随云一点都没发觉他的窘迫,也依样葫芦,面朝红烛明堂,直挺挺地跪在了蒲团上。

 

漂泊半生,宛如无根浮萍。难道今日就这么以一根姻缘红线,将自己从今往后的人生与另一人紧紧绑在一块了么?

 

“一叩首——”

 

两人双双弯身伏地,扣头而起。

 

一拜天地,拜江湖际会,初结怨,后相知,瀚海高台,临风把酒,烟霞共赏。

 

“二叩首——”

 

二拜高堂,你我皆无父母,却又天意作弄,各结亲缘。更由此而今,爱恨难分,恩怨无极。虽不知来日将归何处,可今日这鸳侣凤仪,至死不悔。

 

“三叩……”

 

“呜哇——”

 

嘹亮的啼哭蓦然打断了进行了一半的仪式,刚才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团子忽然扑腾起小胳膊小腿,不老实起来。丁枫连忙紧紧胳膊,抱着她晃了一晃,又摸了摸仿佛有些潮湿的襁褓:“……哎呀,真尿了。”

 

方思明连忙抖抖袍子站起:“我去找尿布……”

 

话未说完,原随云一把又将他拉跪下:“拜完再找。”

 

方思明二话没说,朝原随云转过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自己俯首扣了一个头,又急匆匆站起来,进里屋翻箱倒柜去了。

 

原随云:“……”

 

他惆怅地叹口气,双手扶地,端端正正地也扣下第三个头,这才慢慢起身。那边方思明和丁枫已经围着小团子,七手八脚地换起了尿布。等换完了,原随云踱过去,指尖在小家伙额心上轻轻一点:“是个不省心的,连爹娘拜天地都要打扰。”

 

方思明动作一顿,冷飕飕地道:“谁是娘?”

 

原随云:“……”

 

他咳嗽两声,放柔了声音:“夫人,毕竟是你把小团子生下来的……”

 

方思明道:“那又如何?即便我生了她,我也不是女人。”

 

原随云道:“好好好,那……夫君?”

 

方思明一僵,丁枫“噗”地一声笑出来,又连忙伸手捂住。但紧接着他想起自己手上不小心沾了尿,转而又拼命地用袖子在嘴上擦来擦去。

 

原随云这声“夫君”喊得毫无心理障碍,继续道:“夫君,多谢你将小团子带来这个世上。生产真是辛苦夫君了。”

 

方思明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你还是叫我思明罢。”

 

原随云笑得十分温柔纯良:“……思明。”

 

方思明脸上又红了起来:“随、随云。”

 

原随云道:“思明,你我还未喝合卺酒呢。丁枫……”他似乎本想叫丁枫去案前将早就备好的酒壶拿来,但听见刚才他擦嘴的动静,微微一顿,干脆自己去端了酒,“来,五十年的香雪可并不容易找,我专门留下来,就想让你尝尝。”

 

方思明道:“我也不是非喝香雪不可……”他从原随云手中将喝酒用的卺瓢接过来,瓢中酒液清澄透亮,香气扑鼻,他将其端于胸前,郑重道,“随云,以前旁人的喜宴我去过不少,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站在这喜堂里,携一人之手,与其同拜天地,共誓白头。江湖险恶,人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在万圣阁做了多年少主,更不知招惹了多少血债,不知道哪一天,就……”

 

原随云蓦然打断了他:“思明。”

 

方思明也想起这大喜之日,生生死死之类的词句提之不妥,便改口道:“就在方才,我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是……”他微微一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小声地道,“我现在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原随云神色温柔,抬起指尖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我也跟高兴,真的。”他也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思明放心,有我在,思明绝不会有事的。——来,我们把酒喝了罢。”

 

方思明点点头,与原随云一起将合卺酒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丁枫抱着重新又安静下来的小团子,愣愣道:“酒也喝完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送入洞房了?”

 

原随云唇角一弯,笑盈盈道:“……不错。所以丁枫,你可以走了。”

 

丁枫:“……”

 

——公子,你当真过河拆得一手好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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