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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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五十九

 

 

原随云像是吓了一跳,向来泰然自若的面容陡然现出几丝裂痕,泄出点儿不知所措来。

 

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方思明却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自己方才那声哭腔上,越想越懊恼,觉得这样仿若稚童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夺门而逃,干脆一路跑到外面去,跳入金陵城的护城河里,一直躲到天黑。等夜深人静没人能瞧见时,再悄悄爬出来。

 

真是奇怪,按说自己这世上什么血腥残酷的事情都算见过,心思早就磨练得坚硬麻木,面对义父各种毫无道理的责难,也随时随地都能冷静应对。但其实那些软弱的感情从来都没有消失,只是被他埋在了心底深处,只要碰到了那个对的人,便会立刻被连根带茎地翻出来——虽然跟原随云的关系已经到了这般无可挽回的地步,但只要面对着对方,所有的伪装都立刻丢盔弃甲。不受控制地,只要那人一个轻蔑的冷笑,就能让他难受得无以复加,仿佛心脏都一寸一寸裂开了似的。

 

房内沉默下来,两人面对着面,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好在原随云很快恢复如常,甚至体贴地丝毫不提刚才方思明的失态,忽然转了话题道:“……可否麻烦思明帮我个小忙?”

 

方思明闻言,立刻抹了抹眼睛,敛去自己所有脆弱的痕迹,认真道:“原公子但讲无妨。”

 

原随云听他那郑重其事的语气,仿佛马上就要上刀山下火海似的,忍不住嘴角一弯,又笑了: “不必如此紧张,当真只是件小事。”

 

方思明点点头,仍旧一副认真而慎重的模样,瞪大了眼睛等着。

 

原随云慢悠悠地道:“思明安排给我的这间客房可说是十分舒适,比那地牢不知强了多少倍。可我这几日却睡得不大好,躺下之后,始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方思明立刻道:“……原公子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原随云道:“我思来想去,可能是枕头的原因。我这人睡觉认枕头的,原先用惯了的那个自然不可能拿到这里来,但至少可否请思明替我更换一个合意些的?如今床上这个用料虽也算得上乘,但摸上去质地太过轻薄,还是不尽如人意。”

 

方思明点点头:“我记下了,稍后就叫下面的人去市面上挑厚实些的料子,做个新的来。”停了停,又道,“可还有旁的什么吗?”

 

他问出后面一句不过习惯使然,毕竟这间客房连带外面小院已经在万圣阁里算是最好的,原随云住进来之前,他又里里外外仔细打理过,按说不可能有很多问题才是。

 

哪知原随云露出一个赧然的神情,仿佛这么挑剔十分不好意思似的,又道:“既然思明问了,那我就稍微再提几处。”

 

接下來方思明简直要惊呆了,也不知道原随云以前究竟怎么过日子的,简直比皇宫大内的金枝玉叶还要讲究。嫌弃床褥不够柔软,熏香不够淡雅也就罢了,说桌椅形制不好,坐着不够自在也可以理解,但他居然连桌上那一套重金从龙泉窑淘来的梅子青茶具都要嫌弃,理由是水倒进去激起的响声不够清脆、不够好听。

 

他列举得太多,方思明一时记不下来,只好从案上抽了张笺,执笔一条一条写。一面写,一面还在心里盘算,哪件事无足轻重,说了立刻就可以改,哪件事却有些难办,还得要等一阵子。

 

想着想着,心思都分在了别处,竟然一点儿都顾不上生气了。

 

原随云说了许久,不紧不慢地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思明若再请人帮我裁衣裳,可否将款式改一改?”

 

方思明道:“好啊,也不算什么事。我正想着你身上这一套临时赶工出来,穿着或许会有些不合身。……对了,你要改成什么样?”

 

原随云道:“我身上这一套是窄袖,若是再做,不妨改成宽袖罢——要又长又宽、飘飘荡荡的那种,料子也要结实柔韧些的。”

 

方思明略有惊讶:“你不是从来都穿窄袖的么?怎么忽然便不喜欢了?”

 

原随云沉默了一阵,才道:“倒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原先性喜云游,总是天南海北地到处跑,穿窄袖是为了方便行动。但现在……我双手已废,十指时常疼痛难忍,莫说其他,便是穿脱衣裳都已不大容易了。”

 

方思明呼吸微顿,这句话就像一把小锥子,将他胸口轻轻戳了个小洞,于是心底里最后一点儿隐隐约约的火气就这么流出去了。

 

“你可以叫我来,我帮你。”他本能地开口,但下一刻又反应过来,原随云心高气傲,最不愿旁人将他被当做残疾来照顾,立刻又将后面的话吞回去,只道,“好,我记住了。”

 

他说罢此事,心里记挂着方才原随云嘱托的一条一条事项,便站起身来,打算立刻去做。还没走到门口,却又被那人叫住了。

 

原随云依旧在床边端端正正坐着,笑得一脸温和:“思明干什么去?”

 

方思明道:“去仓库里翻翻,找些旁的香料把你熏炉里的换掉——你喜欢龙涎香,是不是?”

 

原随云道:“那个不忙。只是思明,我仿佛记得,你是专程来送补汤的?”

 

方思明点头道:“是啊。”

 

原随云道:“那,汤呢?”

 

方思明一怔,这才想起那盅参杞鸡汤已不知在桌上放了多久,腾腾的蒸汽已经全都消散掉了,手指摸了摸盖子,仅仅微有余温。

 

方思明有些尴尬地道:“这汤凉了。”

 

原随云点了点头:“嗯。”

 

方思明觉得他似乎没听明白,又补充道:“不能喝了。”

 

原随云道:“没关系,凉了有凉了的滋味,我不介意。”

 

方思明蹙眉道:“可你身子还没大好,万一伤了脾胃,岂不是又要遭罪?”

 

原随云却不答,只站起身来,悠悠然踱到桌前,凑到那盅汤前嗅了嗅:“这味儿闻着真好。”又转头朝向方思明,用那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柔声道,“我想尝尝看,好吗?”

 

见方思明仍旧犹豫,他又补充道:“毕竟思明的手艺,我可从来没见识过。”

 

方思明立刻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原随云笑得温和而淘气,露出许久未曾出现的、小孩子恶作剧般的神态,回答的时候还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意思:“我就是知道。”

 

方思明顿时脸上一烧,嘴里嘟嘟囔囔地道:“先说好,这种东西我可是第一次做,要是味道不好,你自己偷偷吐掉也行,不许让我知道。”

 

原随云摇摇头,也不知意思是味道不可能不好,还是自己不会吐掉。他一撩衣摆,径自在桌前坐下,像是只等着主人喂食的猫儿般软绵绵地唤了声:“思明……”

 

这一下方思明只觉得脸上更烫,也不知道怎么原随云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跟颗小火星点燃了一大片荒芜枯萎的野草地似的,能让他心底从里到外全都腾腾地燃烧起来,散发着越来越强的热意。

 

虽然心中滚热熨帖,但方思明依旧冷着一张脸,主动端起汤盅,盛了一匙递到他嘴边:“……喏。”

 

原随云微微一笑,便顺着他的动作将汤咽了下去。

 

方思明觉得这种炖进了参片的汤一旦冷下来,肯定不会很好喝。但原随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口汤喝完,便微微抬头,示意他继续。方思明只好继续执着汤匙舀汤,结果从头到尾,直到一碗汤快要见底,他都不敢问一句究竟味道如何,憋了半天,最后万分关心地冒出一句:“……随云,你肚子疼不疼?”

 

原随云正剩了半口汤要咽不咽地含在嘴里,闻言“噗”地一声险些全吐了出来。幸好他反应迅速,飞快地低下头去,才不至于太过失态,可这一下还是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方思明只好又放下汤盅,手忙脚乱地过来帮他拍背,一边拍,一边还不放心,悄悄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

 

原随云原本快咳完了,呼吸也渐渐平顺,结果发觉方思明偷偷摸摸的动作,整个人一蜷,几乎又要背过气去。

 

方思明恼道:“你笑什么!”

 

“我……”原随云笑得说不出话来,只窝在桌子边上,浑身上下抖个不停。方思明又气恼又害臊,面对一个又病又残的伤员还没法发火儿,只好气鼓鼓坐在一旁。

 

过了好一阵,原随云笑够了,才又直起身来。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飞快地敛去所有笑意,仿佛刚才那个异常开怀的人不是他一样,神情郑重地对方思明道:“……我肚子不疼。”

 

“……”

 

方思明简直不知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原随云又笑起来。

 

方思明恨恨地瞪着他,恼火道:“你从一开始就是在耍我玩的吧!”

 

“不是。”

 

方思明一怔。

 

原随云终于真正地把所有的笑都收了起来,他微微偏过脑袋,漆黑空洞的眼眸温柔地望过来,方思明第一次能在那如水的波动中找到自己的倒影。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像所有传闻中一样,是万圣阁里最锋利的一把刀,是空有一副美丽皮囊,内里却早已朽坏的恶鬼。可现在原随云看他的神情却让他觉得,自己在对方的眼睛里,定然是很美好很美好的、这世上最最宝贵的东西。

 

原随云的声音又轻又缥缈,像薄雾,又像细细的绉纱。

 

“我原本是想恨的,我怎么能不恨?可是……”他声音一顿,剩下的半句话如同叹息一般,“谁叫我的思明这样可爱呢?”

 

 

***

你们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关键问题:原总手废了,那他是怎样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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