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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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方思明刚一回到万圣阁总舵，便觉出不对来。
半年前朱文圭去大漠时带走了不少随从，剩下来的人手本就不多。后来又因为要抵御随时随地突袭而来的各路杀手，折损得就更加厉害。还有些人加入万圣阁本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眼见大难临头，便悄不做声地逃走了。方思明忙于应付外敌，一时也抽不出功夫去处理，故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总舵里都冷冷清清，经常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
但这一晚，方思明还未迈进大门，就听见大堂里传来喧闹声，像是聚集了不少人。他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连门都未敲，直接运轻功越过墙翻了进去。结果刚一落地，抬眼就看到不少万圣阁的下属正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说话。
这批人许久不见，他看着几乎有些眼生，竟全都是大半年前跟着朱文圭北上进入大漠的。他们像是刚刚远途归来，个个风尘满面，衣衫破蔽，有的人离去时还是青葱少年，眼下看着却眉目沧桑，看着足像老了几十岁。
其中一人看见方思明，立刻喜叫道：“少阁主！”
方思明一怔之下，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形，也说不上什么心情，只问：“……你们回来了？”
那人这时才想起尊卑有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继续道：“正是，属下们这半年跟着老阁主在外行事，许久不曾回来，倒当真有些想念这里了，连大堂廊柱上的雕花看着都觉得亲切。”
方思明轻笑一声，心知自己之前的推断一点没错，义父果然是诈死，但不知他前去调查七星秘宝一事的成果如何？便问道：“义父呢？”
那人连忙道：“老阁主在议事阁，正在听取各部首领汇报这半年来阁子里的情况呢。少阁主若也要去汇报，就该快些……”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方思明的神情，才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少阁主，老阁主带我们回来的事你事先不知道吗？”
然而这句话却没收到回答，就在说话的工夫，方思明早已身形一闪，消失无踪了。
议事阁在大堂后面不远，沿着走廊一路直行不过半刻即可。方思明到达的时候，远远看见阁楼的门正紧紧关着，大约是事情还没汇报完。侍候的侍女走上来，方思明让她进去通报，一面已经做好了要等待许久的准备。
万圣阁建立初期，他这个少阁主还算是在朱文圭身边最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每次若他有事通报，无论当时义父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放下手边的物事，转而开门放他进去说话。但渐渐地，随着阁里规模越扩越大，加入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义父放在他身上的关注与偏爱似乎也跟着淡去了。他渐渐地也如同其他所有属下一样，需要遵照程序，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等待通传。有时候义父若忙碌起来，或一时忘记，从早晨一直等到夜晚也是发生过的事。
但这一次出乎意料，侍女去了不久，朱文圭便将所有正在议事的首领请了出去，然后让方思明进去。
方思明先有些激动，但在跨进门的一瞬间，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不久前原随云与他匆匆分别时，那已经恢复宁定却还有些苍白的面容。原随云是个意志极为坚韧的人，涵养又异常地好，就算泰山崩于前亦能面不改色。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他一时没控制住，露出那样的神色呢？
而义父又恰恰这时候回来……
“思明！”思绪陡然被这声呼唤打断，只见朱文圭踱着步子，从重重帘幕之后出现，正微笑着看他，“发什么愣？到为父这儿来！”
朱文圭依旧穿着平时那身玄黑缀着金丝的长袍，一手拄着木杖，除了两鬓白发又多出几丝之外，与半年前离去时仿佛没什么不同。
方思明只觉得手脚僵硬，怔了足足半刻，才像只牵线木偶一样走过去，但朱文圭却丝毫没有怪责的神色，反而十分体谅道：“思明怎么这般反应……莫非，为父‘死而复生’，把你吓到了？”
方思明摇摇头，据实禀报道：“孩儿得到义父传话，见其中多有可疑之处，故而早有疑心……只是直到今日见到义父归来，方才觉得安心。”
朱文圭觉得有理，点头道：“思明聪明绝顶，又从小跟在为父身边，很多事情一点就透。我就知道很多事情用不着我多说，你就会明白的。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将自己诈死连养子都一并骗过的事情一带而过，仿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方思明知道，这半年来自己独立支撑万圣阁，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生争死斗，同时又挂心着义父，其中辛苦焦心无可诉说。但下一刻他又告诉自己说：你既然站在了少阁主的位置上，义父不在便理应担负起责任，莫非还觉得委屈了么？更何况，义父既然放心将万圣阁托付给你，自然是信任你的表现。现在他又如此称赞你，还有什么不满？
他正在给自己不断做心理建设，只听这时候朱文圭又道：“思明，义父听到一些消息，听说……你失陷在蝙蝠岛的日子，与那蝙蝠公子颇有交情？”
方思明心下一震，立刻道：“义父从何得知？”
朱文圭道：“你先别打听这个，你先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方思明一时不知如何表述，毕竟他与原随云之间恩怨纠葛太过复杂，岂止是“颇有交情”四字所能揽括？但若要实话实说……一瞬间，脑海里忽然现出在那深山别庄里，小团子在自己怀里牙牙学语的画面来，方思明定了定神，这辈子第一次在义父面前有所保留：“义父，孩儿在蝙蝠岛上时，确实与蝙蝠公子相安无事。只是那人心思深沉，行事狠辣，孩儿与他又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怎可能轻易结交？不过是因为起初他在孩儿身上动刑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未挖出来，不得不换了条路子而已……孩儿与他，亦不过是虚与委蛇。”
朱文圭半晌没有答话。方思明鼓起勇气，抬眼打量着他，只见那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神色木然，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动，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就在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时，朱文圭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连声道：“好、好、好……听思明这么说，为父就放心了。蝙蝠公子擅于操纵人心，为父方才还想着，若连我这个宝贝义子也被操纵了去，还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方思明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大着胆子问道：“不知义父此次塞外之行，可有什么收获？那七星秘宝……是真是假？”
朱文圭道：“真倒是真，只不过……”他叹了口气，“被人捷足先登，那宝藏早已不在那里了。”
方思明立刻反应过来：“在义父寻去之前，已经有人将其取走了？”
朱文圭点头道：“不错，不仅仅取走，还在藏宝的地宫里埋了许多恼人的小玩意儿，折了我们不少人手。”说话间，他抬手将自己一侧袖子往上撸起，露出几道烧灼的伤痕给方思明瞧，“喏，就连为父也险些着了道，若非时时心怀警惕，那日传给你的讣闻便要成真了。我后来想了想，与其继续遭人算计，不如干脆将计就计，将死讯传扬出去，也好使对方放松警惕。”
方思明紧张地查看那几道伤痕，只见伤口虽然全都已经愈合，表面却凹凹凸凸极不平整，想来以后是消不掉了。他退后几步，又问：“那取走宝藏的是什么人？是否便是……蝙蝠公子？”
朱文圭道：“是他，确然无疑。”随即又冷笑一声，“怪不得他放心大胆地将藏宝图泄露给你。”
方思明却谨慎地道：“义父为何如此确定？原随云固然有最大的嫌疑，但江湖上觊觎七星秘宝的大有人在，亦不能排除中间有其他势力插手——”
朱文圭道：“为父自然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思明你可知道，两年前蝙蝠岛在一场拍卖中，卖出了一本‘血刀诀’。”
方思明蹙眉道：“‘血刀诀’？不过一本还算过得去的武功秘籍罢了，此物又有何特异？”
朱文圭道：“那书自身倒没什么重要。但在七星秘宝地宫之中，有间石室是专门用来摆放各路武林秘籍的。我去瞧的时候，虽然所有东西都被搬空，但遗留下来的书架上面却还留着标签……其中一个，恰恰写的便是‘血刀诀’。这样的秘籍，虽然不算如何了不起，但这世上绝不会有两本，是不是？”
方思明立刻明白了：“……原来如此。”他停了停，只觉得接下来事情愈发朝自己不愿看到的方向前进了，“义父打算怎么办？”
朱文圭道：“我已经向蝙蝠公子下了帖，约他三日之后在严州城南十里外芳菲林见面，当面向他讨要这笔东西，顺便……二十年前的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方思明不由一怔，“可是义父，他会来么？”
朱文圭瞟了方思明一眼，嘴角往上一弯，意味不明地笑了，道：“他自然会来。毕竟我们有筹码在手。”
方思明还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便听见后堂“哇”地一声，传出小孩子的哭声。那声音本该是又娇又脆，此时却仿佛有点沙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方思明只觉得这声音无比熟悉，而心脏在胸腔之中，却仿佛被什么捏紧了。
帘幕刷地被人掀开，露出林清辉美艳娇媚的面容，只见她怀中抱着个小小的婴孩，笑意盈盈地朝他们走来。那孩子约莫还不到一岁大，脸上全是眼泪，连眼睛都有点肿。
“哎呀老阁主，这小丫头又哭了，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哄。”
方思明眼睛盯在那婴孩身上，半晌没有移开，同时几乎木然地问道：“……筹码？”
朱文圭道：“不错，蝙蝠公子的亲生女儿，你觉得这个筹码够不够分量？”
***
朱文圭：宝宝心里苦！老子当个反派容易嘛！都怪那该死的原随云！我女儿……啊不，儿子那么乖巧听话，愣是被他给拐跑了！还生米煮成熟饭，给我抱了个大胖外孙女回来！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 ！就这么被蝙蝠拱了！
……诶，这外孙女长得真可爱啊！来，外公捏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