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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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原随云……”

 

方思明混乱地想要解释,想要告诉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要害你。

 

我想过要帮你解毒的,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那个时候在江南别院里,你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看起来那么脆弱,好像下一瞬间呼吸就要断掉。我担心极了,刀都拿到了手里,差一点就……

 

可我最后还是没有做。

 

如果救了你,那义父怎么办?万圣阁怎么办?

 

你是楚遗风和李如梦的孩子,是二十年前明月惨案唯一活下来的人。

 

李氏几百口人命,你外祖与舅父的性命,亲生母亲的性命,还有再也不能谋面的父亲,你绝不会原谅。

 

我始终都是万圣阁的少阁主,这一点从未变过。

 

而且那个时候我也不敢信你。

 

你对我说谎说得太多了。

 

但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有机会,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地来。等到我们能够放下各自的防备,坦诚相待,真真正正地在一起的一天,等到那个时候……

 

可这些话,方思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巴张开,颤了颤,又重新闭紧。

 

大概那样的一天,永远也不会有了。

 

是我贪心。就算昔年父子之情已然千疮百孔,我却仍然割舍不下。我不愿放弃义父,却又想紧抓住你。如置冰炭于一炉,既焚化了冰,又浇灭了炭,到了最后,一无所有。

 

小团子还蜷在怀里,似乎闻到熟悉之人的气味,哭声渐渐止了,撒娇般地蹭来蹭去。方思明仿佛害怕连她也失去似的,将小家伙更紧地搂在怀里,勉强自己将目光从原随云脸上移开。

 

然而对方并不打算放过他,那嗓音因为竭力忍痛而变得略显嘶哑,语气却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处在这样一个被动的局面,原随云的姿态却依然让人觉得,就算下一刻整个天彻底塌下来,他都不会动容半分。

 

“……少阁主,老阁主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吗?”

 

方思明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哪句?”

 

“你……原本可以治好我的眼睛,”原随云回答,他说这句话时似乎还想笑一下,气息蓦然变得不稳,“是……真的吗?”

 

方思明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仿佛骨头都被抽去了,几乎瘫软在座位上。他无法想象,现在原随云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他知道对方有多在意眼睛的事,若是不在意,那蝙蝠岛上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瞎了眼的奴隶与侍女?

 

可朱文圭仍在笑吟吟地听着,万圣阁叫得上号的人都在这里,他是“少阁主”,他必须回答。

 

“是真的。……义父说的,一点也没错。”

 

原随云嘴角的笑意终于消散,他陷入了沉默。

 

半晌,朱文圭忽地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原随云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朱文圭道:“当初你把思明抓在手里,没有好好利用,现在想起来是不是特别后悔?”

 

原随云冷笑道:“不错。能在我面前将一件秘密隐藏这么久,不愧是方少阁主。”他停一停,面上升起一阵怅然之色,“怪不得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他的血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很香、很好闻……”

 

朱文圭听他如此“夸赞”方思明,竟少见地露出几分得意神色,道:“思明这个孩子,这一次实在是令我满意极了,亏我当初还对他心怀疑虑。你要知道,我今日前来,原本做好了两手准备。倘若思明已经为你解毒,那我的‘乱神’就不会起效,我只能真的拿小丫头来换你五千万两银子,你现在定然已经带着她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可惜……今日我不费吹灰之力,不仅仅白得了银子,白得了蝙蝠岛上的秘密,还白得了一个蝙蝠公子。”他啧啧两声,又回头对方思明道,“思明,这个计划我未曾事先通知你。毕竟你离开得太久,为父怕你一时糊涂,故而不太放心,望你千万不要介意。”

 

方思明闻言,已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仿佛打击得太多,已然麻木。只微微垂头道:“义父放心。义父的苦心,孩儿理会得。”

 

原随云却尖锐地道:“你理会得?你知道他怀的什么心思?倘若我现在已经平安离去,那你便是铁板钉钉的叛徒,他定要来处置你。万圣阁的叛徒最后会是什么下场,想来你比我更清楚。”

 

方思明低声道:“既然是义父对我的考验,那我便合该接受。倘若没能通过,那接下来受到如何责罚,也全都是我的错。”

 

原随云仿佛一口气被堵回去,遇到这样逆来顺受的人,就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朱文圭似不愿他再与方思明多说,一脸惋惜道:“原随云,可惜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的眼睛是再也治不好了,还是做好准备,后半辈子永远做个瞎子罢。”

 

原随云隔了一阵,重又露出笑意:“……做了十多年瞎子,早就做惯啦。但是……”他抓住朱文圭话中之意,微微挑起眉尖,“依照朱老阁主的意思,我还有下半辈子么?”

 

朱文圭道:“这就要看原公子的意思了,毕竟……”他说到这里,忽然惊呼一声,“咦?”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都看到了那摆在桌上的小木匣。

 

木匣里装满了厚厚的银票,还有一本记录了江湖上许多险恶秘密的小账薄。但这些东西很快就要永远消失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色的火焰从箱底燃烧起来,等能看到焰苗的时候,上面的也快要烧尽了。

 

朱文圭失声道:“灭火!快灭火!水呢?!快拿茶水来——”

 

方思明却惊觉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连忙道:“等等,不能用水——”

 

然而待他说出口时,一名下属已经拿着水囊对着那火苗猛浇过去——

 

“轰——”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火遇水即炸,燃烧着的纸屑跟火蝴蝶似的飞散开来,众人连忙纷纷躲避。与此同时,“铮”地一声,琴音陡然响起,如撕开天空的霹雳般,震得人头痛欲裂,几乎要跪倒在地。有几个修为差些的,大口大口地喷出鲜血,竟然直接毙命当场。

 

火焰怎样也浇不灭,四处乱溅的火星沾染到亭柱上,横梁上,顶棚的茅草上,很快噼噼啪啪地烧了起来。加之琴音连绵不断,空气中似乎藏满了看不见的刀刃,一不小心便要被割上一刀。片刻间,又有几名万圣阁下属中招倒下,就连林清辉都挨了一刀,雪白的藕臂上鲜血直流。混乱之中,只听朱文圭怒道:“原随云!你竟敢——”

 

话未说完,一道利刃般的琴音直袭眼前,逼得他也不得不后跃躲避。

 

早在火焰烧起来的一刻,方思明便已经跃出了亭子。上一次遇到如此情况,是在云巅之巅旁观拍卖的时候,那张藏宝图也是如此烧起来的。

 

他臂弯中抱着孩子,还没来得及作出下一步反应,颈间忽然划过一道凉意,同时一个女声轻笑着说:“方少阁主,蝙蝠岛的小小姐,还是还回来罢。”

 

方思明似乎忌惮着颈边那道利刃,只得僵住不动,随即,小团子便被人从他怀中抢了出去。

 

远处只听丁枫喊道:“公子——!公子——!”

 

原随云抱着琴跃出燃烧的亭子,但这好像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落地的时候,细心呵护的桐木琴被“咔啷”一声摔落,在泥地上连滚了好几圈,他也脸色惨白地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丁枫仍在远处叫他,一面与越来越多的万圣阁下属缠斗。

 

原随云大声道:“走——!!”

 

丁枫急道:“公子——”

 

原随云道:“走——!你也想折在这里么?!”

 

丁枫顿时不说话了,深深望了一眼原随云的方向,挥刀格开两道朝向他的致命杀招,随即脚步一挪,掠上头顶树枝之间,再也看不见了。

 

搭建茅亭的木料十分厚实,加之又是干燥的冬季,那火越烧越旺,散发着可怕的热度,疯狂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再无丝毫扑灭的可能。而那只小木匣,还有木匣之中的东西,自然也随之一起化为灰烬。

 

原随云跪坐在火焰之前,他已经不再颤抖了,一袭白衣委地,绣着海水流云纹样的外袍沾上了血和灰,皱巴巴地拖在脚边。常常别在脑后的银色发饰失落了一枚,长发披散下来,分出几缕杂乱地搭在耳边,看起来从未这样落拓过。

 

林清辉小心翼翼纵过来,拎起那把桐木琴,又飞速掠开。

 

原随云听到动静,侧头朝她一笑:“林姑娘何必如此小心,我可真的没力气了。”

 

林清辉哼了一声:“中了毒还能连杀我们几个人,要是再信你我就是傻子!”她不自觉摸了摸臂上的伤口,疼得一颤,“哎哟——”

 

朱文圭面色阴沉地走过来,绕着原随云打量了一圈,最后道:“老夫还是小看你了,原公子。”

 

原随云挺了挺腰,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任由他打量着,面上笑意盈盈:“朱老阁主谬赞。”

 

朱文圭道:“身中剧毒还冒险运功,这是冒着自己功力全废的危险也要把那小丫头护送走么?——啧啧啧,我本来还在想,你做事心狠手辣,跟亲爹可一点儿都不像。这么看来,倒还不愧是楚遗风的儿子。”

 

他屡次提楚遗风的名字,不过是为了刺激原随云。但原随云似乎一点儿都不上当,仍是笑着道:“我做事确实狠毒,但就算再狠再毒,也讲究一个虎毒不食子。哪里比得上朱老阁主,跟在身边从小看到大的义子,居然给点钱就能卖了。”

 

朱文圭冷声:“怎么,又想离间?原公子,你须知道,我对思明的恩情,思明就算粉身碎骨也无以报偿,岂容你随意置喙?”

 

原随云轻哼道:“——啧,那是他蠢。我这辈子怕都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说实话,哪怕是条狗,被主子丢了几次之后都会学乖,都不会上赶着再去认主了。”

 

方思明简直跟被打了一拳似的,脸色蓦然变白:“……”

 

但原随云似乎已经没兴趣再奚落他,很快转了话题道:“朱老阁主,如今钱和秘密一起烧了,你手里只剩下一个蝙蝠公子,你待如何?”

 

朱文圭冷笑道:“只要有蝙蝠公子在手,我就不会缺钱,也不会缺秘密。”

 

原随云道:“哦?”

 

朱文圭道:“万圣阁的手段,你很快就会见识到——点了他的穴道,带走!”

 

他说完这话,似乎怒气难平,猛地一甩袖子,转头就走。林清辉轻笑一声,抱着琴,也跟了上去。

 

几名万圣阁下属过来,先小心翼翼靠近,见原随云真的毫不抵抗,便先用重手法封住他穴道,转而又摸出铁索将他双手缚在身后。

 

拉扯之间,一物忽从散乱的衣襟间摔落,“啪嗒”落在地上,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纸包。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避开,都以为是什么危险之物,但再仔细一看,却发现那纸包摔破了一个角,里面的东西散落出许多,不由都怔了怔。方思明一直站在原地没动,见这情景,一时之间也跟着愣住了。

 

只见落在泥地上的东西一颗颗方方正正、晶莹剔透,漂亮得好似上好的琥珀——居然是新制好的松子糖。

 

方思明知道,因为熬制的过程中还多添了酸梅,因此这种松子糖甜中带酸,生津开胃,独特的滋味儿是外面哪儿都买不到的。

 

大家都看清楚后,一名下属过来,在纸包上恨恨地跺了一脚,又重重踢开,道:“什么玩意儿!”松子糖噼里啪啦滚得更远,还有许多被跺得稀碎,跟满地的泥混作了一道。

 

方思明本要开口喝止,但话在舌尖一滚,又咽了回去。他转过头,想看看原随云的反应,却见那人已经一脸漠然地背过身去,被人用铁链拖着,一路踉跄地在朱文圭后面被押送离去。

 

 

 

***

 

妈蛋,谁告诉我为什么“婞侟者”都成了敏感词???害我要改成“唯一活下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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