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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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那琴音节奏极缓，寥寥几音，余韵像蜘蛛吐出的丝一般，拉得悠长，却总也不断，反复回荡在深冬的空林之间，衬出一片清寂与孤寒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连忙屏息聆听，想探出奏琴者的方位，却发觉那声音时而飘飘忽忽，似远在百里之外，时而又清晰真切，彷如直接贴在耳旁。
朱文圭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阁下既已来了，不如现身相见，何必装神弄鬼？”他停了停，听那琴音依旧飘飘荡荡，未曾停歇，又道，“令嫒留在敝处已有三日，老夫虽遣人妥加照顾，却还是常常哭闹不止。这样小的孩子，离开血亲身边恐怕不大妥当，阁下不打算接回去么？”
琴音忽地“铮”了一声，其声冷厉，如切金裂帛，众人只觉得心脏也仿佛被重重击了一下，几名修为稍差的随从险些喷出一口血。待他们再次反应过来，却发觉整座树林早已重归寂静，那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简直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林清辉惊道：“好厉害的功夫！”
朱文圭坐在她身旁，连姿势都没改一下，只是微挑了嘴角冷笑，同时手指若有似无地敲了敲怀中女婴的襁褓。方思明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瞧远处琴声消失的方向。过不多时，只见一前两后总共三道身影自几棵稍粗壮的枯树后显露出来。
前面那人一身青衣，背负长琴，绣着海水纹样的斗篷被寒风吹得飞扬舒展，宛若一只巨鸟张开大翼，马上就要乘风而起。这人自然是原随云。丁枫紧跟在他身后，白衣翩然，笑意盈盈，但脸上仿佛有些失了血色的苍白，使得平素俊美而带着狡黠的少年，此刻瞧着竟有几分弱柳扶风般的荏弱。而跟随着他们的第三个人居然是个女子，一身暗紫色紧身轻铠将纤细的身段掐得玲珑浮凸，背后的双刃寒光闪烁，又显得异常危险。这女子是方思明仅见过寥寥几面的柳念。
柳念与原随云之间，与其说是上下从属，倒不如说是合作关系。柳念是暗香弃徒，为了逃避兰花先生追杀，这才拜在了原随云麾下以求庇护。她性子如狼般残忍嗜杀，又兼有狐狸的聪明与狡猾，虽然在蝙蝠岛与极乐宗里都算排得上号的人物，但原随云对她的信任远不及对丁枫，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今天原随云极少见地把柳念带出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仅仅凭着丁枫不足以应付当下的场面。
方思明对丁枫已算十分熟悉，自然知道他被原随云一手培养起来，为人处世的方式活脱脱就是他家公子的翻版。这样的人放在江湖上已经足足是一个小魔头了，还能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场面？还是说……他出了什么事？
方思明想到张全素同自己讲过抢小团子时的来龙去脉，心下蓦然一惊，这才注意到丁枫那身白衣有几处不正常地微微隆起，显然下面缠着裹伤的绷带。
那三人步伐舒缓，实则速度极快。方思明刚刚回过神来，便见他们已经停在了距离茅亭十丈远的地方。原随云微微颔首，对朱文圭道：“朱老阁主，这几日小女承蒙照顾了。”
原随云开口的一瞬，方思明心跳不由快了几分。他知道原随云虽然看不见，但肯定知道自己也在场，担心他会对自己表露出什么特殊的反应。但事实上他多虑了，原随云就像不过点头之交般，只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十分温文有礼地道，“……方少阁主，许久不见了。”
方思明对他颔首回礼，转眼瞟了一眼丁枫。只见白衣少年正悄悄打量万圣阁众人，但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目光直接越了过去。丁枫大约是估摸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又很快低下头，退到了原随云身后。
这时原随云又对林清辉招呼道，“林姑娘。”
林清辉闻言轻声娇笑，身躯微微颤动，连带着那股甜香也愈发浓郁，只听她道：“哟，‘林姑娘’，当真许久没有人这样喊我了。被人叫‘妖女’叫惯了，乍一听来，还真有些不习惯。久闻蝙蝠公子大名，原来公子不仅风采过人，还是这么个有趣之人。”
原随云微微一笑：“林姑娘谬赞。”他不欲与她寒暄，对朱文圭开门见山道：“朱老阁主，在下接到书信之后已如约前来，不知老阁主有何指教？”
朱文圭道：“指教不敢，毕竟小儿思明之前停留蝙蝠岛，也曾多承蝙蝠公子照顾……听说，你二人如今还颇有几分交情？”
方思明一怔：“义父……”
原随云却仿佛诧异似的挑了挑眉尖，温声道：“老阁主大约是误会了。在下确实有意与令郎结交，故在蝙蝠岛上时曾多番挽留。然而令郎一心挂念老阁主的江湖大业，急于回到中原，始终对在下的心意……不屑一顾呢。”
朱文圭闻言，意味不明地轻笑一下，道：“是么，既然这样，那老夫就放心了。”他顿了一顿，又转头看向方思明，“是不是，思明？”
方思明心中直觉不妙，他跟在朱文圭身边多年，知道每次义父露出这样温和却又隐隐有些怪异的笑容，那都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以前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于十分乐意帮助义父实现他的计划。但现在……站在对面的那个人是原随云。是明知陷阱就在眼前，但为了救他们共同的女儿，依旧冒险前来的原随云。
方思明哽了一哽，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才道：“是，义父。”
朱文圭又转向了原随云，扬声道：“蝙蝠公子，那老夫有话便直说了……你这女儿生得实在可爱，若能留在身边教养长大，不失为一件乐事。老夫养大了思明，正巧想要个丫头来陪一陪。因此要就这么直接还给你，老夫颇有些舍不得。”
他这话说得实在无耻，分明是抢夺别人家儿女，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但原随云丝毫不介意一样，连表情都没动上一动，只静静问：“那老阁主的意思是？”
朱文圭道：“吴王七星阵秘宝。”
立刻之间，原随云两只眉毛都挑起来了，一副惊讶得不得了的样子，问道：“老阁主莫非不知道？一年前令郎还在蝙蝠岛上时，那秘宝的藏宝图就被令郎瞧见之后烧掉了，连点灰都没剩下。这如今叫在下到哪里去找？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令郎……”
他还要继续推脱，朱文圭却已不耐烦打断道：“血刀诀。”
原随云蓦然收声，连脸色也变了一变，但他又很快恢复如常，仿佛十分疑惑道：“‘血刀诀’？”
朱文圭冷笑道：“原公子还要继续装傻吗？两年之前被你卖给江西霹雳堂雷氏的‘血刀决’是如何得来的，难道还要老夫与你挑明？当然，你若不愿把秘宝交予老夫，那也十分寻常，说起来……”他拉长了声音，意有所指地道，“老夫是否该称你为‘楚’公子？”
这下原随云连疑惑的表情也收起来了，方才还是一泓春水般温和安详、彬彬有礼的模样，现在那些春水却全部凝冻成冰，整个人就如同被冰雕成的塑像，所有情绪的流动都消失了。
只听他冷笑一声，道：“老阁主与我当面提这些，当真还期望从我手里拿到秘宝？”
朱文圭道：“有什么不行？毕竟令嫒还在老夫手里，是不是？”
原随云冷声道：“不过是意外得来的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老阁主未免太过高估她的价值。”
方思明怔怔听着，他虽然知道原随云此言未必当真，但还是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与此同时，他又疑惑起来，能引得义父与原随云如此花费心思，那‘七星秘宝’当真如此重要？万圣阁意欲称霸武林，甚至颠覆朝廷，自然亟需金钱。但蝙蝠岛……就算没有秘宝，凭原随云的本事，哪里弄不到钱？还是说……那秘宝远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这时朱文圭拍了拍手中牢牢抱着的小团子，笑道：“原公子此言当真？说出来了可不要后悔。”
原随云道：“哦？”
朱文圭道：“老夫功夫虽然不济，但年轻时闯荡江湖也算薄有名声。原公子该当知道，老夫那时被人称作什么？”
原随云沉默了一阵，道：“在下自然知晓。‘毒皇’前辈用毒的本事，天下奇绝。”
朱文圭微笑道：“是了，原公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咳咳，老夫那时喜爱钻研毒术，尤其研制出一味奇毒，至今引以为傲，那便是——子不语。”他说到此处故意一顿，见原随云依旧不动声色，不由叹了口气，继续道，“今日这小丫头，既然原公子嫌弃是个意外，那老夫便做个人情，帮你解决了罢！”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个小小的碧玉瓶，拨开瓶塞，竟直接往小团子口中倒去。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就连万圣阁的人都没想到他们老阁主前一刻还兴致勃勃地逗弄着孩子，下一刻便能毫不留情地往她嘴里灌毒药。
一刹那间，方思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便发觉自己已经本能地伸出手去，拉住了朱文圭执瓶的手。
朱文圭动作一滞，不由转头忿怒地瞪了方思明一眼。方思明许是被他呵斥得习惯了，虽然身体一颤，但却抓得牢牢地不肯松手。
朱文圭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方思明不知该如何答他，只好沉默着，却连另一只手也抓上来，将那碧玉瓶又拉远了几分。
朱文圭只道自己义子“妇人之仁”的毛病又犯了，看不得稚龄幼童被杀，皱眉道：“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的，以后如何能成就大事！”
方思明情急，心中一横，正想要把这孩子与自己的关系说出口，忽听原随云高声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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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本来想把剧情再多前进点，结果不知不觉字数崩了。这章就先截在这吧。
哎嘿嘿，原总看着团子被灌下跟自己当年一样的毒药，肯定很酸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