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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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新年后的几天，原随云肉眼可见地变瘦了。
方思明十分担心，于是更加积极地伺候，每天一碗糖桂花腰子汤早早地就摆在了床边。
然而原随云仿佛更瘦了。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吃惯水果却不小心误食了毒蘑菇，痛苦得快要死掉的蝙蝠。就连他之前被关在地牢里连续饿了好几天时，看起来都没有现在这样惨。
方思明由担心变成了郁卒，连万圣阁的事务都不像以前那样关心，整日整日地泡在厨房，力求能把这只蝙蝠身上的肉给养回来。
收效甚微。
然而可喜可贺的是，除了糖桂花腰子汤之外，他又学会了糖桂花猪肝汤，糖桂花牛肚汤，糖桂花肥肠汤和糖桂花鸭血汤。
这期间，万圣阁四处秘密联系长江口岸的渔民和船帮，或租用或购买，终于组成了一支足够大、足够结实的船队。除了最高大、最华丽的一艘四层楼船之外，还从一位海商处得到了几艘装有火炮的商船，威风凛凛地围在楼船四周。
这几艘炮船原本是那位海商毕生心血，并不肯外租。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伙无名匪徒陡然闯进他家，全家三十七口人通通被乱刀砍死，金银细软抢了无数，而那几艘船则莫名其妙地落到了万圣阁手里，重新漆装一番，便改头换面，重新下海。
原随云听闻此事时人已经站在了码头，迎着海风，一双雪白广袖飘飘荡荡，轻盈得仿佛随时要御风直上。待方思明简略讲完，他眉头微皱，十足真诚、十足惋惜地叹了口气：“……唉，实在太残忍了。”
方思明心中虽也认同，却仍忍不住回嘴道：“听说蝙蝠公子在海上威名赫赫，几能止小儿夜啼。想来比这残忍得多的事情，也未必没做过。”
原随云笑了一声：“说得也对。倘若有足够大的利益，又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只不过，为了区区几艘船，搞出这么大阵仗，把人家满门都给灭了，着实没有必要。这么做，留下的隐患太多……老阁主实在太着急了。”
方思明蹙眉看着他，觉得原随云这样一副站在义父角度上，仿佛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的模样十分可疑。但他又明白，如今原随云与义父两虎相争，最终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如果他插手帮助其中任意一方，那便是要将另一方置于死地。
之前原随云要他选择，他选了义父，以至原随云落到了双手被废，身陷敌窟的境地。现在他后悔了，可这是否代表着他又要转向原随云，背叛义父呢？
原随云忽又问道：“……对了，真的满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方思明气息微乱，转而又平静下来，仿佛没听见一样扭过头去。
原随云立刻觉察出异常，追问：“思明？说实话？”
方思明如今已不大愿意对他说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旁人，便压低声音道：“其实，他们家有个小女孩，藏在后院的狗窝里，躲过一劫……我悄悄留下来了。”
原随云挑了挑眉：“……又是小女孩。”语气里竟然多出点莫名的酸味。
方思明忍不住瞪他：“你少胡思乱想。那小丫头才六七岁。”
原随云拉长了声音：“那又如何，再小也总会长大的。我算算，绿萝，沁湖，竹儿，嗯，现在又加上一个……她有名字没有？你再取一个？”
方思明简直要无语了：“人家爹生娘养，又不是你蝙蝠岛上的小丫鬟，哪里轮得上我取名字？好啦，我只是看那女孩可怜而已，真没什么旁的心思。”
原随云不置可否，继续追问：“你将她安顿在何处？”
方思明这时候却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暂时放在了玲珑坊，让坊里的姑娘们帮着照看一二，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病得厉害，我要跟着义父出海，一时还真找不到更适当的地方来好好安排。”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己也叹了口气，自嘲道，“我……你定然又要嘲笑我了，总容易对小姑娘心软什么的。我知道，不合时宜的同情心是愚蠢的表现，可——”
原随云脸上果然浮出一抹笑意，却并非嘲笑的意思，而是仿佛追忆什么遥远的事情似的，浅淡而柔和，掺杂着几分怀念。
原随云道：“……不会。”
方思明没听明白：“什么？”
原随云收起笑意，正色道：“我不会嘲笑你。思明生于万圣阁这等污浊泥淖、恶鬼群聚之地，心中却依旧留着一片洁净。这既不像你义父，也不像我。倘若思明不是现今这个模样，我也断然不会如此倾慕于你。而是会将你当做劲敌，想方设法地置你于死地，绝不敢有丝毫大意。”
说到这里，两人都想起初识时候的事，不由各自唏嘘。方思明忽地反应过来：“我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你便不敢大意。那岂不还是说我如今蠢得紧，所以你才敢放心大胆地与我谈情说爱？原随云，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原随云被他戳破，尴尬地咳嗽几声，转移话题道：“思明想好人做到底么？若思明想继续帮那小女孩，我便也帮她。”
方思明哼了一声，没再追究，顺着道：“随云有什么好法子？”
原随云点点头：“若只是要保她平安，那便送去无争山庄罢，我父亲那里自然可以放心。”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你让那小女孩扮成玲珑坊的丫鬟，去五福楼买酒。那掌柜若问要买什么酒，便答他：要冬去春来。掌柜便会问：何谓冬去春来？再答他：一角猴儿酒，一角桃花酿，还要一角经冬埋在梅花树下的醴泉酒。三角兑作一壶，便作冬去春来。掌柜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余下的他们会安排好。”
方思明沉思片刻，目光闪动，一只手轻轻拽住了原随云的袍袖，低声道：“……好。随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那小女孩定能平安，对吗？”
原随云道：“对，我保证。若以后带你回无争山庄，你可以自己去瞧瞧她。”
方思明想起自己如今跟随义父密谋大事，性命随时都悬在刀尖上，也不知日后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若能真的去瞧一瞧无争山庄，见一见原随云一直挂念的那位“父亲”究竟是怎生一个人，该是很好很好的罢……他一时心中又是酸软又是惆怅，轻叹道：“随云……”伸手搂住原随云腰际，凑上前去，正想亲吻他的脸，忽听一道利器破风之声。
视野中银芒一闪，一枚尖利暗箭转瞬已袭到了原随云背后。也不知是否因为中毒而内力大损，直到马上要被刺个对穿，原随云才有所察觉，可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方思明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已先行作出了反应。迅捷无伦地一爪抓去，铛铛几声脆响，五只尖利指刃准确地抓紧了那枚暗箭。想来暗箭是以机括发出的，蕴的力气极大，方思明被震得五指隐隐作痛。他握着箭，蹙眉望向袭来的方向，想要摸清敌人的来由，不料抬眼又看到几道银芒，嗖嗖连响，齐齐再次袭向原随云。
原随云已经转过身来，可他似乎知道自己根本无力避开，便索性一动不动，仰头直面那致命的袭击。方思明骇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可他为了接第一支箭，已经走远了好几步，余光看到地上齐齐架了一排船桨，是船夫放在那里晒太阳的，当即从中抓起一支，蕴足了力气甩过去。
扑扑几声，暗箭尽数插在了船桨上。那船桨再结实也不过是块木头，受不住如此大的力气，竟又“咔”地一声，从中间裂开，碎片四处飞溅，其中一片险险扫过原随云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
“随云！”方思明急急凑上前去，伸手去试探那伤口，“你有没有事？！”
原随云仿佛根本没觉出痛，听他这么问，才迟钝地伸袖蹭了蹭脸上的血。方思明已经开始急匆匆地在自己身上翻找金创药，他却站在原地发愣，半晌，十分忧心地问：“思明，你好好瞧瞧，我破相没有？”
方思明蹙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他翻找半天，终于寻出了小半瓶用剩了的药粉，给原随云敷在脸上，一面道，“这个药效果很好，不会留疤的。就算有什么痕迹，我也不会嫌弃你。”
原随云双手不能动弹，连帮忙按住伤口都做不到，只能直直站着任他忙碌，依旧一副忧愁的模样：“……美丑于我毫无意义，可是世人却都喜欢美人。哪怕是做坏事，美人做起来都要比丑人做起来讨喜。思明，你平心而论，倘若我是个瘌痢脑袋三角眼的丑八怪，对你做了那么多可恶之事，你可还会原谅我么？”
方思明不由得手一顿，盯着原随云的脸盯了半晌。原随云的皮相极好，俊而不冷，美而不妖，永远一副谦谦君子端然出尘的模样。他忽地想起两人第一次交合时，原随云本是想借机折辱他。那时那人的器官还硬邦邦地埋在他的身体里，却又拎起一坛酒，仰头大口在喝。
而自己……自己那个时候因着原随云喝酒的模样好看，竟然还鬼使神差地瞧了半天。
以往因为怀有心结，方思明一直不愿回忆这段痛苦的经历。但眼下情意相通，心结既解，过往的细节便一点点浮现上来。方思明一边脸红一边反思自己，倘若原随云真的是个丑八怪……
那自己莫说与他谈情说爱，只要一有机会，便会对原随云见一次杀一次，招招拼命，势必置其余死地。
方思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检讨一下。
他的心思都放在这儿，险些忘记追寻袭击者究竟是何身份。反倒是原随云轻笑一声，道：“你们万圣阁的人马都快将这码头围得铁桶一般了，等闲哪里插得进别的势力？”
方思明道：“你是说义父……”他低头瞧了瞧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暗箭，果然是熟悉的形状，“这上面没有淬毒，义父并不打算杀你，他是想试探你是否真的武功尽失。”
原随云又用袖子碰碰自己的脸，仿佛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疼，倒抽了一口气，道：“这下他可放心了。”
方思明点点头，尽力忽略自己未曾被朱文圭事先知会的事实。
这时大船已经准备完毕，有水手在对面唤他道：“少阁主，请登船罢！咱们马上要出海了！”
方思明应了一声，拉着原随云沿着船板一步步踏上了那条最高大的楼船。
原随云乖乖跟在他身后，依旧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只是唇角挂着的浅淡笑意一直未消。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就在两人身后，有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一直在默默窥视。
朱文圭的确是在试探，但他试探的又岂止是原随云？
时人说关心则乱，诚不我欺。
***
声明鸭：
自从看了官方塞北新剧情，内心五味杂陈……当初策划这篇文大纲时，看到各种游戏资料，加之自己的推测，最后定下以原随云借方思明之手，利用七星秘宝地图搅弄风云的剧情。
那个时候觉得反正官方更新剧情遥遥无期，而我肯定能在新剧情公布前完结此文。
然后……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官方。
现在方思明真的是从蝙蝠岛拿到地图的……
然后就出现了我的剧情跟官方剧情有种种相似，又有种种矛盾的情况……
总之！这篇文策划在塞北剧情之前！如有不符合官方设定的部分！请忽略吧忽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