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前文回顾 ：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四十一） （四十二） （四十三） （四十四） （四十五）
（四十六） （四十七）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五十一）
（五十二） （五十三） （五十四） （五十五） （五十六） （五十七）
（五十八） （五十九） （六十） （六十一） （六十二） （六十三）
（六十四） （六十五） （六十六） （六十七） （六十八） （六十九） （七十） （七十一） （七十二） （七十三） （七十四） (七十五)
（七十六） （七十七） （七十八） （七十九） （八十） （八十一） （八十二）
八十三
滴答。
滴答。
滴答。
鲜红液体在地板上摔成浑圆一点，火光明灭间，又化作了漆黑，像是白纸上不经意落下的墨汁。随即，第二滴落在一旁，又是浑圆一点，再然后是第三滴，第四滴……
鲜血越滴越多，很快连珠成线，在脚下不断汇集，一点点向外扩展。
直到这时候，朱文圭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缓缓张嘴，声音嘶哑极了，可依然能听出万分震惊的语气：“思明……”
方思明做出行动的一瞬，其实脑子里根本还没有清醒过来。
他小腹中刀，不偏不倚正刺中丹田要害，一时间真气四泄，浑身失力，险些晕过去。若是旁人，此刻莫说昏迷，就是当即毙命也极有可能。但方思明自小到大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恶斗，从来都是拿性命在刀口上磨。身体也跟着锤锻得强悍异常，有时候越是重伤剧痛，反倒越能激发出他的潜力。
一片昏蒙间，能听到看到的声音画面都模模糊糊的。方思明勉力睁开眼，正看到原随云瘫软在地，那身云蓝色的衣袍如同一泓柔软的水波在昏暗的火光间晃晃悠悠。
真好看啊。
方思明又想起自己初见原随云的时候，那时候原随云还只是原随云，无争山庄最受宠爱的少公子，全江湖琴弹得最好的瞎子。他远远看着对方抱琴走近自己，也是这样一身柔波似水的云蓝色衣袍，姿态宛如仙人。
即便是现在他最狼狈的时候，那也是受难的仙人。
一道黑影拦在原随云身前，浑身的杀气和恶意几乎要化成实体流出来。方思明无暇去关注那黑影，所有的目光都只集中在原随云身上。眼看那道致命的袭击兜头罩下，就要将那人的头盖骨戳出五个窟窿，可他连躲避的能力都没有，只能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行！不要伤他！内心发出呐喊的同时，身体也立刻做出行动。
直到鼻间泛起浓烈的血腥气，而手指也传来熟悉的湿热滑腻的触感，方思明才意识到自己穿透的究竟是谁的胸膛，他脸上露出恐怖之极的神色，琥珀色的眼眸大大地睁着，内里迸出从未有过的惊慌：“……义父！”
他几乎本能地缩手，手背穿过温暖血肉的触感只叫人心颤，甚至能感觉到指尖带出的、原本属于心脏一部分的碎肉还在不甘地跳动。
火折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火星四溅，却仍没有熄灭。朱文圭像是一条拔了脊椎的死鱼一样倒在地板上，身子扭曲着，手指在血泊里乱划。他想要捂住胸膛上的破口，可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根本就捂不住。垂死挣扎间，指尖裹满鲜血在地面上抠出一片片诡异而可怖的形状，他最后凄厉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思明、思明！真是我养的好孩子！好……真是好！”
方思明见他状若疯狂，踉跄着上前两步想要相扶，可刚一动弹，小腹上伤口剧痛，思及方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他忽然冷静下来，缓缓退了回去。方思明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义父……已经够了。孩儿的命是义父给的，义父若想将这条命要回去，我绝无反抗。可……可我不能让你杀他，我不能让随云去死。”
朱文圭狂笑道：“不想让他死，你便弑父？！哈哈哈哈……这一点倒随了姓朱的，不愧是我的儿子，哈哈哈哈！！！”
“弑父”二字一出，方思明仿觉被一把尖刀扎到了心上，痛得倒抽一口气，整个人摇摇欲坠，方才的那些清醒好像又要丢了。原随云听出他的六神无主，连忙喊道：“思明！思明！没事的，你别慌！”
他的声音仿佛蕴含着魔力，方思明再次定了定神，瞥一眼角落里仍在燃烧的火折子，怕毒烟继续逸散，上去“噗”地一声踩灭。室内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片静默中，只有朱文圭不时发出剧烈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咳嗽。很快地，他的生命之火也将如同那火折子上的残焰一样熄灭，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可就连他的义子都没有要上前再为他做些什么的意思，心脏被彻底穿透，纵使此刻能将天下名医齐聚一堂，也定然救不回转了。
方思明退到原随云身边，一只手死死按着小腹伤口，另一只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底气又再次涌了上来：“……我选义父已经选了太多次，这一次，我要选随云。”
朱文圭没有回答，黑暗之中，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变得微弱，连痉挛着抓挠地板的手指也渐渐无力，直到彻底静止。
他在这世间所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来自于义子的送行：“您……安心地去罢。”
听到这句话后，他究竟还会想些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世界陷入一片静默。
方思明大约失去了一小会儿意识，小腹上那一刀刺得太狠，即便及时点了周边几处大穴，伤口仍血流不止。事实上，若非原随云反复地呼唤，方思明说不定会就此一睡下去，长眠不醒。
“思明，思明？你怎么样？”
方思明凝神，发觉自己整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摔倒，正瘫软在原随云怀里，连忙直起身子。可浑身上下一阵无力，又险些跌回去，吓得原随云一叠声地问他伤情如何。
“我……”方思明感觉到捂着下腹的那只手已经被鲜血浸透，苦笑了一下，“这次怕是有些糟糕……”
原随云也早就感觉到情况不妙，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气，是他曾经极其喜欢的、独属于方思明的血的味道。但如今他只觉得一阵心慌，隐隐约约又回想起上一次这股气味如此浓烈时，正是方思明为了生下小团子，险些丢了性命的时刻。
他想要立刻站起来，想要抱着方思明去洞外寻医，可是中毒导致的麻痹感还没过去，他现在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难。正焦急间，感觉到方思明挣扎着扑向朱文圭的尸体，在衣襟中翻找出什么，又挣扎着回来，把那东西凑到他鼻间：“解药！你快闻闻！”
原随云用力一嗅，并没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可片刻之间身体却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又重新恢复了活动能力。而方思明却彻底失了力气，像一株刚刚经历暴风雨的柔软树苗一样倒伏进他的怀间。
这一次原随云终于有力气将他抱起来了，他像是得到了什么珍宝一样把方思明小心翼翼地捧着，展开轻功，像一只真正的蝙蝠一样在黑暗里滑翔。
之前那场爆炸从规模到方位都经过了精细的计算，不足以将整个蝙蝠洞穴炸塌，却也严重地破坏了它的结构。许多通道和房间被巨石和倒塌的洞壁堵住，还不时有碎石稀稀落落地从头顶坠下。有些机关也因为剧烈的震动出了岔子，只要有人经过，就会被莫名其妙地触发。
原本万分熟悉的环境陡然变成了陌生的险地，对一个瞎子而言这几乎致命，更何况这个瞎子现在根本无暇一点点摸索，只想着要快点找到大夫，抱着怀中的人一路掠得飞快。原随云一连试了好几条常用的路线，都被拦路的巨石给堵了回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被抱在怀中的身体似乎冷了一些，气息也更微弱了。他焦急地在原路转了一个圈，再一次懊恼自己为何是个瞎子，此刻若能瞧得见，哪怕只是瞧见一点光，说不定就能立刻脱险。
方思明一直昏昏沉沉的，此刻感觉到原随云停下脚步，不由睁开眼睛：“随云……”
原随云连忙把他更紧地锁在怀里，焦急道：“你怎么样？”
方思明轻声道：“……不怎么疼了，可是有点冷，还有点想睡觉……”
原随云连忙道：“你别睡！千万别睡，睁着眼睛，跟我说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很快的！”
方思明嗤地低笑一声，道：“……我知道，我不睡。但我们说些什么呢？”
原随云正在脑中一遍一遍过着蝙蝠洞窟的所有路线，片刻后脚步一转，又挑了个方向，口中道：“你想说什么都好，我听着呢。”
“说什么都好啊……”方思明思索着，忽而又笑了一声，“……我居然杀了义父，我真是这辈子都想不到。”
原随云不由得双臂一紧，可方思明仍旧软软地蜷在他怀里，声音平静而轻柔，听不出半分情绪的波动：“真奇怪，我以前那样尊敬他，憧憬他……爱他，只要他对我笑一下，我就能高兴地好几天睡不着。为了他一个命令，我就算赴汤蹈火丢了性命也心甘情愿。可现在他死了，死在我的手上，我竟然一点儿难过都感觉不到。就好像杀他和杀其他所有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原随云道：“他也是人，本就没什么不同。”
方思明点点头，道：“也对。可笑方才我摸到他的血，竟然还惊讶了一下，心里想着，原来他的血……也是热的呀。”
他表现得如此平静，原随云反而愈发地觉得不对，深吸一口气，放柔了声音：“思明，其实你就算难过，也没什么关系。我都明白，我不会责怪你的。”
方思明竟又笑了：“难过？不，真的，我一点都不难过。义父予我养育之恩，却也成了我的枷锁，如今父子缘尽，一朝解脱，我才不……我……”他想继续说下去，可喉间却像被什么堵住了，眼角蓦然一酸，就想把脑袋往原随云肩上靠。
正在这时，只听“咔喇”一声轻响，头顶上几块碎石坠落下来，一线明光自上而下，映入眼帘。
***
飞袖如流云般翻卷，洞顶碎石虽坚硬无比，却也禁不住原随云全力施展。借由布料传递出的劲力看似柔软无形，实则连绵不绝，只轻轻绞动一圈，长袖所及处的碎石便被卷走一圈。很快地，原本只拳头大小的裂缝就被这一圈一圈的翻绞扩展成了容得一人出入的洞口。
原随云先将方思明推了出去，随即自己也跟着钻出来。他虽瞧不见，却能感觉到海风挟裹着咸腥的湿气迎面吹来，阳光打在脸上一阵阵发烫。
方思明一直强撑着与一阵强似一阵的困意作斗争，此刻见自己二人已然从那不断坍塌的洞窟里逃了出来，面对阳光海风，心神一松，几乎要支持不住。
蝙蝠洞窟所在的山体在蝙蝠岛西北侧，如同一把利刃般纵贯入海，几乎直上直下。除了洞口的几辆滑车与主岛相连之外，其余皆为海湾所隔，再无任何相接之处。两人逃出的位置正在半山腰处，往前不远就是那连接着铁索和滑车的洞口。
原随云知道方思明此刻已近垂危，心中焦急更甚。他将人再次抱起来，朝滑车处疾掠，只盼能尽快回到主岛。峡湾间海风更甚，将悬挂滑车的铁索吹得连连晃荡，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山体两侧连接着铁索的巨石也随着这阵晃荡而隐隐约约地颤抖，底下的沙土碎石稀稀拉拉滑落，坠入浪涛汹涌的海中，一朵又一朵小小的浪花一闪即逝。。
若在平时，原随云定会注意到巨石不正常的松动，然后命下属加固铁索。可此刻他满心满脑都是奄奄一息的爱人，只顾跳上最近一辆滑车，开启机关，朝对岸滑翔过去。
正在这时，对岸光秃秃的山顶上陡然冒出几个身影，跑在最前的是个身穿白衫的少年。少年看见他，面上露出狂喜，又叫又跳地往前直冲，口中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原随云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压在心底隐隐约约的担忧顿时散了开去。丁枫能在此处迎接他，说明自己先前的计划实行得完美无缺，万圣阁留在此处的人已然落败，蝙蝠岛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正想叫丁枫赶快把给方思明瞧惯了病的那个老大夫请来，忽听丁枫一声惊叫，那声音仿佛是瞧见什么恐怖之极的事情，喊得都破了声。随即喀啦啦一声巨响，身下的滑车在半空中一顿，忽地坠落下去。
***
原总命中注定是一定要跳海的！逃不掉的！
顺便接下来的剧情提示：请回看第二十八章，明明诅咒了云云什么。
【方思明又道：“原随云，此生此世，我定要亲眼看着你为世所弃，命赴黄泉。”】
……借用被剧透彻底的 @歌灵水魅 的原话，明明做过和尚的，嘴巴开过光。
（当然，最后肯定HE，相信我真诚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