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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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原随云道：“这件事情思明说了可不止一次。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难不成是要在我心口再多捅上几刀？”
“不是的！”方思明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起上次自己提及此事时还是在万圣阁的地牢里，原随云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们却还在吵架。他那时拼命为自己辩护，拼命地责怪原随云，反复强调若非对方先对不住他，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其实说了那么多，只不过是想证明全都是别人的错，他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否则一旦想到爱人几乎死去的模样，他一定会被汹涌而来的内疚击溃。
而此刻他却是想道歉的，如果他还爱着原随云，就必须真正面对彼此所有的过往，决不能让曾经的错误和伤害变成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刺。
方思明理了理思绪，用自己最平静的声音道：“随云，我从未真真正正对你道过歉。”
原随云仿佛怔了一下，随即道：“不需要。本就是我欠你为多，更何况，你毕竟是万圣阁少主——”
方思明道：“若我只是万圣阁少主自然不需道歉。但我如今……也是你的爱人。”
原随云呼吸猛地顿住，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恢复平稳，他迟疑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轻声道了一句：“……思明！！”
方思明继续道：“而且还不止这一件事。那一次，义父捉住了团子来威胁你，我本应该去直接找你商量对策。团子是你我二人的女儿，无论我们之间有何恩怨，都该合力保护好她才是。可我……我那时候生出了试探你的心思，便……”他说到此处难以启齿，只好含混过去，“若非如此，以你的才智，本该能想出个两全其美之策的。”
原随云没有答话，方思明以为他气得狠了，又连忙道：“我知道，如今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若不忿，就算把我眼睛也刺瞎、也像那些奴隶们一样缝起来，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一些，我……”
他还未说完，原随云猛地打断了：“那也没什么用。”
“……”方思明张口结舌，半晌道，“你要如何补偿，你说出来，我都——”
原随云道：“是么？”
方思明斩钉截铁：“是！”
原随云幽幽叹了口气，惋惜道：“这么一说，方才便该再多吸两口血的，好叫你多难受一会儿，少说些话来气我。啧，亏了。”
方思明愣住了，半晌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得试探道：“随云？”
原随云道：“你既是我的爱人，我又何须找你讨补偿？更何况平心而论，你那时候防着我也理所应当，因为我一边照顾着你，一边……依旧在算计着你的义父。”
他说到此处，方思明又冷静下来，想起对方确实还有不少事情未曾交代清楚，便追问道：“你还做了什么？”
原随云道：“你记不记得，你在江南别院养胎时，丁枫出了好几趟远门，全都是去西域？”
方思明点头道：“记得。他每次回来都晒得跟在煤窑子里滚过一圈似的，非要在屋子里憋上好几天，等养得白了才敢出来见人。呵，我还笑话过他。”他忽地想起朱文圭去寻七星秘宝的地点也正是在西域，这才反应过来，“是那时候才——”
原随云道：“丁枫明面上打着给无争山庄的生意铺货的旗号，暗地里却全都是去七星藏宝故地。那里原先的机关早就在宁姨去寻宝时破坏殆尽，我便让他带了一批能工巧匠，将它们全都修复了，又额外附赠了不少新鲜的——你义父来蝙蝠岛之后，或许会觉得岛上的机关似曾相识也说不定。”
他停了停，又道：“方才说到，两年前我曾让人在蝙蝠岛卖出‘血刀诀’，但那其实只是把线索布了一半，而另一半是到西域才真正完成的。故地里有一个房间专门存放各路武功秘籍，宁姨将它们搬空之后留下了许多钉着铜标签的空架子。我先命人仿造了一枚同样的标签，刻上‘血刀诀’的字样。但新打的标签颜色太亮，实在显眼得很，我又不得不请人用药水将它泡了一年多做旧，直到连行家都瞧不出区别了，这才敢钉上去——而这一切全都安排完毕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向你求亲的那一天。”
方思明“啊”地一声，道：“为什么要等这一切都做完，才向我求亲？”他心中一凉，没想到那时原随云情真意切，殷殷求恳，背后却依旧藏着种种复杂的阴谋算计。而自己当时却是满心欣悦，又有些感动害羞的。方思明一时间只觉得五味杂陈，定了定神，很快喃喃着自己将问题回答了出来：“连我会趁着新婚那夜逃走，你也预料到了……”
原随云苦笑道：“我倒希望你别走，想你多留几日。可……可我若是你，也会挑在那日。因为只有那时候，主人忙着办喜酒，别院里的守卫才会稍有松懈。”
接下来的事，方思明已不需要原随云提点，他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推论：“你知道，我一旦逃走，就一定会回万圣阁，更一定会把秘宝地图默写下来交给义父。而义父……他纵然有所怀疑，但为了大业，终究会受不住诱惑，兵行险着去西域一探。而且他性子多疑，又如此事关重大，多半不放心交给旁人，会亲自去。一旦他到了那里，你布下的机关便全都派上了用场。那些机关若能把他杀了当然最好；若不能，便轮到‘血刀诀’了。”
原随云点头道：“……是。”
方思明继续道：“义父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却发现所有的宝藏早就搬空了。愤怒之余，他自然会好奇究竟是谁捷足先登，以及有无可能再从对方那里把东西抢回来。因此他会仔细查探藏宝故地，也就会看到那些钉了标签的空架子。那么多的武功秘籍，只要有一本出现在江湖上，便会成为极重要的线索。他便把所有的秘籍名称全都记录了下来，一本本地回去查。……如此，两年前蝙蝠岛拍卖名单上的那本‘血刀诀’便正好对上了。”
方思明说到此处，忽然一怔：“义父是以为七星秘宝在蝙蝠岛手里，才会去劫持团子，莫非你——”
原随云连忙道：“不是！那着实是意料之外！我再怎样丧心病狂，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冒险！”
方思明沉默一阵，终究还是相信了他。
原随云道：“我原本有别的法子将你义父诱上蝙蝠岛。但既然他以团子做胁，我便只好将计就计，虽然险了些，我也受了些苦楚，好歹最后还是成功了。”他性子骄傲，虽在万圣阁确实吃了极大的苦头，却不愿承认，只想轻描淡写将之一带而过。但一转念又觉得这样不妥，万一方思明真以为他全都是装出来的恼他怎么办？便又苦笑几声，故意强调：“只是我苦练了十几年的琴技，就这样废了，着实有些可惜。”
原随云本想赚赚方思明的同情心，可话一出口，想到自己年少练琴的岁月，琴弦划出的伤口，指尖磨出的厚茧，还有明眼人一看就能照练的琴谱，他却得一点一点背下来，摸索着弹拨，心底竟真的难过起来。
方思明却少见地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忽道：“林清辉究竟帮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原随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沮丧的情绪中拔出来，回答道：“我带你撤离蝙蝠岛的那日，把岛上所有多余的大小船只全都烧毁殆尽。若非如此，你和张全素也不会为了劫一艘小船而那样费劲，以至于惊动蝙蝠岛的守卫。”
方思明道：“不错。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要烧船。……等等，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义父要你将蝙蝠岛财宝装船运出去给他时，你才能以无船为由顺理成章地拒绝，并邀请他亲自上岛。不，应该还不止如此……”他仔细思索着，愈发感觉到什么事情隐隐不对。
原随云道：“思明，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是住在海上，那麾下自然有大把大把的水手和船工。就算是普通的仆役，也多半对如何操船略懂一二。如果船没了，那人都去哪儿了？”
方思明这时候立刻明白了：“对……对……万圣阁可没有那么多水手，义父自己筹集到了船，但单有船还不行，他还得招募会操船的人。”
原随云道：“我本来打算让手下都分散着混进长江口各个船帮里，姓朱的若要招人，势必要从他们当中找。这样做终究极有风险，本是我计划里最为薄弱的一环，但老天爷肯帮忙，叫我有机会见着林清辉。”他微一沉吟，有所保留地道，“蝙蝠岛的规矩，客人交换了什么秘密，我是不能说的。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你林清辉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但总之作为代价，她帮我将蝙蝠岛的水手打扮成了十二连环坞残部，全都引进了万圣阁的船队里。”
方思明想起原随云今日下船的时候，还特意问过船上水手的来源，原来竟是为了做进一步确认。他猛地站了起来，又因为失血而一阵头晕，猛地扶住了墙：“那现在……现在外面海滩上……”
原随云听到他这边的动静，担心起来，连忙道：“思明？思明？你没事吗？”
方思明摇了摇头：“我没事……现在外面到底如何情况了？”
原随云听他声音依旧中气很足，才松了口气，轻声道：“我还没遣人去打探，但无论如何估摸，丁枫带着其他人也应该到了，现在大约正打得一塌糊涂呢。”
方思明失声道：“原随云，你要杀的只是我义父一人。万圣阁的人马能不能拜托你手下留情？他们……他们原本也只是托荫在我义父麾下讨个活路罢了，如今老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新来的那些与二十年前的事情毫无干联！你……你……”他知道原随云为了复仇而苦苦隐忍了二十年，自己如今这样的请求着实过分了些。可一想到那些昔日与自己同甘共苦、后背相交的同僚们马上就要死于非命，又觉得心如刀绞。
没想到原随云毫无犹豫地答：“我答应你。”
反倒是方思明有些惊讶了。
原随云道：“待我报了仇，你万圣阁那些残部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如今已在江湖上声名狼藉，姓朱的一倒，他们无处可去，便会被各方势力围杀。如果思明愿意，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出面将他们收束起来，重新建立一方势力。你本就是阁主义子，继承新阁主的位置理所应当。而反过来，倘若我蝙蝠岛的人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他们也能帮着护住你。”
方思明转过身，让自己背靠着墙壁，重新坐下了身子。他觉得自己口中好像不小心吞入了一大把作料，酸甜苦辣咸，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原随云不仅仅把他的复仇筹划得一滴不漏，连自己的去处与退路都想好了。
隔了半晌，他才艰难地道：“你现在……要去找义父了吗？”
原随云叹气道：“是，时间差不多了。思明，这一次算我求你，你就好好地在那屋子里休息一会儿，睡一觉，什么都不要管，好不好？”
方思明苦笑道：“你该知道，你和义父之间，我就算自己死了，也决不能让他杀你的。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杀义父。”
原随云道：“所以我把你关了起来。”
方思明点头道：“幸好你把我关了起来。”他顿了顿，最终道，“……你去罢。”
墙壁的另一面再无声息，原随云果真去得远了。
方思明轻叹一口气，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伸手沿墙壁一寸一寸探索起来。
***
这里讲一下设定，我记得当初看七星秘宝时公众号有提到过朱文圭等人是去往“大沙漠”寻宝的，所以一直以为这是为了呼应原著楚留香大沙漠系列的故事，就把寻宝地点定在了西域。
但现在因为宝藏地图而莫名其妙牵出了塞北，其实也不矛盾，地图在塞北，宝藏埋在西域。就这么设定好了，如果以后新剧情又出现矛盾，就尽量忽略叭。
顺便官方剧情里如尘出来后，我已经想好番外了！原方如楚修罗场！楚留香飘飘！原随云片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