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水月镜花

(原总:谢邀!被老婆和徒弟同时作进了医院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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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方思明五指作钩,压着那网猛力一划。他指尖上五枚护甲看似金光灿烂华而不实,实则是早年请了巧匠以天外陨铁打造,锋锐坚韧,普通兵刃在其面前便脆弱得如同土砖泥瓦一般。但此刻那漆黑一片平平无奇的大网遭他蕴足了内劲的一击,只听嗤嗤嗤连着一串火花乱溅,竟丝毫无损。

 

此时再另择方向已来不及,大网转瞬之间已将他从头到脚包裹住。方思明挣扎了几下,那网专门用来捉人,越是挣扎收得越紧,到最后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丁枫赶忙飞步窜上,伸指点了他的哑穴。

 

方思明对此唯一的反应只是挑了挑眉,索性不动,等待他下一步的打算。

 

隔着一重重网孔,少年的笑容被分割得七零八碎,但却一如既往温文:“这网是由乌金索混进天蚕丝编织而成的,你出不来的。”

 

方思明点了点头。

 

丁枫又指了指甲板上用作救生的小艇道:“万圣阁与我蝙蝠岛不共戴天,方少阁主不愿再出现在师父面前,便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乘舟离去。等明日早上大家发现这艘大船上少了一人一艇,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方思明又点了点头。

 

丁枫道:“……只是这次出海仓促,准备的小艇实在太过破旧了些,倘若一不小心漏水沉船,还望少阁主九泉之下勿要怪责。”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仿佛真的在为自己准备不周而深感抱歉。但这下方思明不想点头了,他一点也不相信以原随云精细讲究的性情,会把一艘漏水的小艇放在船上。

 

丁枫没再多等,伸掌重重一拍,那足有数百斤重的小艇直飞起来,凌空打了个转,平平摔落在海面上——如此大的力道砸下,水面几乎半点浪花不起,那船只是微微一沉,很快就浮了起来。

 

方思明望着小艇,竟然还有心评价,看来某人教徒弟很用心,这少年身手不差,控制力道的本事也好。

 

丁枫又道:“我本来该给少阁主一个机会留下遗言,但实在不想让你趁机召来其他人徒惹麻烦,所以对不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那乌金天蚕网把方思明拖到了船栏边,“那么少阁主,后会无期?”

 

方思明到了如此境地还是异常平静,甚至还朝他微微一笑。

 

丁枫脸色一青。紧接着,方思明只觉得背上被一股大力一推,他就一头栽倒,越过船栏朝小艇摔落下去。

 

“……!!”直挺挺地砸在硬邦邦的船板上的感觉并不太好,不过他被绑得狼狈,连在半空中扭转姿势都费力万分,没直接摔伤后脑勺就已算万幸之极。

 

方思明挣扎着坐起身来,抬头看见丁枫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朝他道别般挥了挥手。小艇在原地打转,而大船风帆鼓涨,借着夜里的海风,一点点地远离。

 

五丈,十丈,十五丈……

 

方思明开始仔细思量丁枫口中的“破旧”是有多破旧,然后毫不意外地在艇尾底板上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洞。海水汩汩地从洞中涌上来,像是一眼新开凿的泉,很快就积了小半船,把他下半身的衣物全浸湿了。按照这个速度,整艘小艇完全沉下去可能还用不着一柱香的时间。

 

大船开得更远了,夜色深重,整艘船上的灯火只剩下桅杆前面那一盏,澄黄色的光芒晃晃悠悠,是漆黑海面上唯一的光亮。如果此时再不回去,就真的得在漫无边际的汪洋上漂流了。

 

方思明蹙着眉,浑身运起内力,正要行动,忽听有人惊叫,远远的黑色船影上,一抹雪白奔至船尾,蓦然跃下了海。

 

方思明忽觉心中一宁。

 

虽然他原本并没有慌,但此刻的感觉便如同在冰天雪地中跋涉良久后看到前方一居小庐里燃起的袅袅炊烟,又如同经历腥风血雨的生死拼杀后战场上一瞬间的寂静。

 

原随云从跳下大船到游至小艇处不过花了须臾,但当他到达时,海面上空无一物,唯余浪声滔滔,方思明已经连同小艇一起沉了下去。

 

原随云潜入水中往下一探,抓住了乌金天蚕网纵横交织的网绳。小艇下沉带动水流,形成了一道巨大漩涡直把人往下吸,他顺着网绳一路摸到方思明,便抱着人在水中略潜了一会儿,等吸力减弱,这才重新往上游动。

 

怀中的人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只任由他带着,有一瞬间原随云甚至怀疑方思明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意识。直到他们浮上水面,才听到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来得真快。”

 

原随云心下一松,道:“落水那样大的动静,如何瞒得过我?”停了停,又道,“等等,他没点你哑穴?”

 

方思明笑道:“自然是点了。你这个徒弟才能不错,但若仅仅这样我便着了他的道,那也不必当什么万圣阁少主了,直接自尽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原随云不虞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叫我?非要看我游这么老远地来救你?”

 

虽然未必笃定了某人会来救,但多多少少也是存了这般的心思。方思明脸上一热,连忙飞快地掩饰过去:“……我以为你睡了,不便打扰。”

 

原随云沉默了一阵,方思明觉得如果他看得见的话,现在肯定是正在狠狠地瞪着自己。

 

原随云道:“性命攸关都不便打扰么?”

 

方思明道:“你不是说你我今后各行各路、再无瓜葛么?”

 

原随云道:“可你也说过,一切等回到岸上再说。”

 

方思明一时语塞,只觉得这么斗嘴下去定然毫无结果,忙改了口道:“也有其他目的……我当时好奇你徒弟究竟要做些什么。”

 

原随云哼了一声:“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君子谦谦温润如玉的原公子,今天格外凶。

 

说了半天,两人还在水里漂着。大船已经转了方向,朝他们驶了过来。方思明还被那大网裹得几乎不能动弹,原随云便想帮他解开,然而他一只手骨折未愈,仅凭另外一只手着实费劲。而且解着解着,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按在方思明肩上的手指微微打颤。

 

方思明蓦地意识到,原随云一身内力都拿来压制体内毒性,方才他从船上纵身跃下,又以那样飞快的速度游过来,不可能不动用内力。这么一来,失去压制,体内流窜的毒素很有可能……

 

原随云的手从他肩上垂落,紧接着,整个人就像推舟入水般无声无息地滑了下去,直没入顶。

 

“大哥?!大哥!!”方思明心中一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恐慌,他回过头,冲大船喊道,“丁枫!过来救人!!”

 

丁枫已经把大船驶得很近,清楚地看到了水面上发生的一切。原随云沉入水中的那一刻,他几乎吓呆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冷。

 

“丁枫!”

 

听到喊声,他才反应过来,急奔至一旁,取了缆绳抛入水中。

 

方思明身上仍罩着大网,身躯微微一颤,便像是街头小贩手中的面团一样收缩变形,成为了如同女人甚至是孩子般纤细的体态,从半开的网口中钻了出去,一头扎进水底——动作十分利落。

 

丁枫已经无暇去辨认这是不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缩骨功,也没空想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方思明给耍了,两只眼睛只直直地盯着海面,不肯放弃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时又一道白影从船舱的方向窜了过来,迅如脱兔般跃上海面,步履轻巧,踏浪而行,只是一步比一步更焦急,到了最后,也是旋身如同一条鱼般潜下水。

 

下一瞬间,楚留香抱着原随云跃出海面,拉着垂下的缆绳,回到了甲板。方思明跟在后面,也顾不上理睬丁枫,只急急叫着:“去他房间!”

 

这几日原随云本来已经在渐渐恢复,因此谁都没想到,这次突然而来的毒发会如此危急。因为擅动内力失去制衡,毒素便在他身体里一处一处地炸开,五脏六腑都受了不小的损伤。除此之外,最脆弱的时候在夜晚冰冷的大海里泡了许久,他还发起了高烧,人晕迷着,身子一阵阵地抖,滚烫得如同在沸水里泡过。船上众人再顾不上争执,轮着为他调理内息,也才在两天之后才勉强将情况稳定下来。

 

第三天夜里,方思明守在他旁边,把其他人都打发去休息,转头见到丁枫红着眼圈站在门口,一副想进门又不敢的模样。

 

方思明性子冷,这种时候更加不想多说话,便索性当作没看见。

 

丁枫终于还是脚步轻软地走了进来,在床头看了看原随云,最后小声道:“师父怎样了?”

 

过了一会儿,方思明还是回答了他:“……暂时还死不了。”

 

丁枫沉默了一阵,又道:“……是我的错。”

 

方思明摇了摇头,心中明白自己也并非毫无责任。他是存了逗弄的心思才故意让丁枫得手,不想这样一来却连累了原随云。

 

丁枫道:“若是这毒不解,是不是师父一直都无法动用内力?”

 

方思明道:“是。”

 

丁枫颤声道:“那岂不是……岂不是如同废人一般?”

 

方思明呼吸一滞,正要答他,忽然手边一动,转过头去,正对上原随云那双空寂漆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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