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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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这一次方思明醒过来,原随云便不在身边了。他有点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空出的一大片位置,那地方微微凹陷,似乎还残留着些微的暖意。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道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侍女装束的女孩端着些洗漱用的物什,正小心翼翼地往桌案上搁。

 

方思明有些惊讶地招呼她:“……竹儿!”

 

竹儿立刻回过头,蒙着眼罩的脸上显露出真实的喜悦:“公子!你醒啦!”她快步走上前来,想要探探方思明情况如何,“太好了!公子终于醒过来了!”

 

方思明道:“你怎么在这里……原随云叫你来的?”

 

竹儿点点头:“岛主说,我已经侍奉过公子一段日子,公子使唤起来会更顺当些。”

 

方思明闻言,蹙眉打量了她一番,见女孩气色尚好,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却还是不放心问:“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竹儿摇了摇头道:“那天……侍卫们将我直接送回了原来的居处就没再管了。我……我没事。”她停了停,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是公子你……听说你昏迷了大半个月,竹儿差点以为……以为……”

 

她说到这里,声音渐低,仿佛马上要哭出来,方思明连忙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不必太过担心。”

 

竹儿道:“可是……若不是因为竹儿,公子也不必承受那样的酷刑……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她的声音几近哽咽,“竹儿……竹儿贱命一条,就算为公子赴汤蹈火也可以的。只怕公子不需要……”

 

方思明止住她,柔声道:“这一次,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因此你根本不必谈什么报答。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了。”

 

竹儿犹疑道:“可是……”

 

方思明道:“而且我虽不想打击你,可我要做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啊。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对不对?”

 

竹儿立刻被他打击得头都抬不起来:“呜……公子……”

 

方思明正想再劝说两句,忽然女孩不知思维转到了何处,猛地站起身来,一副很有干劲的模样,“我虽不懂武艺,但也可以在其它地方帮助公子的!比如我现在就可以服侍公子洗漱和用膳!”她转头端了马尾刷和牙粉过来,“公子先洗洗吧,今日早膳厨房熬了鱼片粥,一直温在灶上,我给公子拿来!”

 

这一顿饭方思明虽然还是端不起碗,但已经可以自己执着匙羹慢慢一口一口喝粥。他连伤带病,已经有很久一段时间无论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此刻却觉得这简简单单的鱼片粥鲜香软滑,是难得的美味。

 

原随云消失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到方思明这里来了一趟。他仿佛有些累,一手揉着太阳穴,什么话也没说,只在床边一把椅子上坐了许久。方思明也不去理他,手边有几卷拜托竹儿带来的市面上流行的话本,便随手挑了一卷,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话本上的字读得有些费力,方思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身边响起一声轻叹,原随云忽然站了起来。他之前一动不动,又一直戴着眼罩,方思明几乎以为他睡着了,这时候不由吓了一跳。

 

原随云来到桌边,摸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灯,又把灯端到床边的矮几上,这才坐了回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陷入了沉默。

 

这下虽然光线明亮,方思明却看不下去了。他放下书,盯了原随云许久,终于还是把一句“发生了什么事么?”给憋了回去。

 

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竹儿端着东西进来发现原随云,吓得立马又退了出去。方思明依旧只能吃些易消化的流食,原随云便端着碗准备喂他。

 

方思明蹙眉道:“我已经可以自己吃了。”伸手要去抢勺子,原随云迅速避过,笑盈盈道:“何必那么麻烦?用嘴喂和用勺子喂,你挑一个。”

 

方思明不得已败下阵来,被原随云顶着张笑脸喂下了满满一大碗黏糊糊的鸡肉粥。他十分不满,道:“每日里都是这些汤汤水水的玩意儿,我都快成水桶了。”

 

原随云正把空碗放回桌子上,闻言回过身,挑了挑眉,笑道:“哦?少阁主想吃点什么?我回头问问大夫,若是允许,便让厨房给你做。”

 

方思明正要说话,忽然觉得怪异起来,明明是作为俘虏和囚犯被抓到岛上的,还实打实地受了刑,怎么自己竟还有心思对伙食发表意见?而且自己刚才这态度……这态度简直就像是在抱怨撒娇了。

 

想到“撒娇”这个词,方思明打了个寒噤,不由得在内心狠狠提醒自己:你清醒一点!不要因为那个家伙贴身照顾了你,又整日里笑嘻嘻的,就失了戒心!他那副好皮囊底下,可是连骨带筋都是黑的!吃人可是连骨头都不带吐的!

 

“罢……罢了。”方思明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原随云却道:“倘若不想喝粥,明天早上改吃面可以么?我让他们熬些牛骨汤给你煮面。”

 

“唔……”方思明含含糊糊地答,一时脸上有些发烧,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对方温言哄慰的小孩子。

 

原随云这时准备走了,临出门前沉吟片刻,终于道:“少阁主这几日要小心点。”

 

方思明道:“怎么?”

 

原随云莫名笑了一声,道:“呵,你那个义父倒也有些能耐。万圣阁底下有些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混进了岛上。我自会加强护卫,但……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方思明听到这话,声音转冷:“说得这么好听,你其实是怕我与他们暗通消息吧。”

 

原随云悠然道:“我自信少阁主到岛上来的这些日子,还没能摸出多少有用的消息。你说你那义父是觉得把你这个不知藏了多少秘密的火药包从我这堆火旁边挪开重要,还是那点不值一钱的消息重要?”他停了停,又道,“哦,我这个比喻可不大合适。老阁主想的可不是什么‘挪开’,而是最好把所有的秘密都扔进深深的海底,永远都不要浮出来。”

 

方思明道:“你以为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吗?”

 

原随云冷笑一声:“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少阁主自己心里清楚。我奉劝少阁主一句,好好休息,莫要再动什么歪心思。”

 

***

 

自这一番话后,原随云又接连几天没有出现。方思明每日起居都由竹儿侍奉,好在他身体渐渐恢复,很多小事都已经能够自理。不然男女授受不亲,他倒真不知要如何使唤这个小姑娘。

 

又是一日清晨,竹儿照例给他送来了早膳,是烤得酥脆的面饼和一碗洒了葱花的鸡汤小馄饨。她一面叽叽喳喳地说话,一面把东西往床边端,忽有什么东西掠过她发边飞过,“咄”地一声牢牢钉在床柱上。那是一枚竖着刺的铁蒺藜,显然淬了剧毒,因为被它钉住的那一片木料几乎在一瞬之间变成了可怕的焦黑。

 

方思明盯着那种可说是熟悉的焦黑色,瞳眸微微一缩,心中忽然如坠冰窟。

 

竹儿吓得尖叫起来,托盘也被摔在地上,方思明却没顾上她。下一瞬间,又有数枚相似的铁蒺藜从窗外飞进来,直直朝他射去。尽管身上有伤,方思明还是依仗着多年训练出来的身手,迅速从床上滚下来,及时避开了所有袭击。

 

但是当第三波暗器来到,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刚刚一拧身子,前胸后背十几道伤口不约而同地撕扯般剧痛,四肢顿时失去了力气。眼看着那些铁蒺藜锋锐的尖端瞬间袭至面前,方思明眼睛一花,怀中忽然压上了一个温软的身子。

 

利器扎进身体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脑海中,在他充满着血腥与厮杀的人生中,这声音可说无比熟悉,可又仿佛变得异常陌生。方思明心中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恍惚间窗外似乎传来守卫的怒吼声,兵刃相击声,还有时远时近的琴声。方思明却全然没听见,只感觉到怀中那身体动了动,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臂上,引起毒物腐蚀皮肤的剧痛。

 

“公子……”竹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公子……我……”

 

方思明急道:“你别说话!”他想将竹儿从自己身上扶起来,可挣扎了一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竹儿却道:“公子,我……我很高兴……”她气息渐渐微弱,努力地想摆出个笑容,但黑色的毒血却从嘴角边滑落,“我……终于……”

 

方思明不再劝她,只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可他听了好一阵,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压在身上的躯体渐渐失去了温度。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方思明恍惚中抬眸,看到了已经十分熟悉的身影。怀中抱琴,素衣青裳,乌黑的长发齐整地披落肩上,姿态出尘如天外谪仙,是原随云。

 

原随云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微微蹙着眉头,快步走上来将竹儿从方思明怀中拎起。

 

“不!等等!”方思明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去抓小姑娘渐渐冰冷的手。

 

原随云一顿,道:“……她死了。”

 

方思明愣了愣,半晌道:“啊,对,她死了。”

 

原随云叹了口气,转而将竹儿抛给守在身后的侍从,道:“……这小姑娘护住了岛上的贵客,便赏她一个恩典,带去好好安葬罢。”

 

侍从立刻将女孩的尸体抱起,低头领命而去。

 

方思明垂下手,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半倚在墙边,陷入了沉默。倒是原随云走上来,将他横抱而起,放回到床上:“你伤着了么?”

 

方思明摇了摇头。

 

原随云蹙眉道:“可我嗅到了你的血的味道……”他握着方思明的手,开始一寸一寸检查,“那暗器上的毒非同小可,哪怕沾上一点儿都有性命之虞,看来朱老阁主‘毒皇’的名号确然名副其实……”

 

不知摸到了何处,方思明猛然倒抽了一口气,原随云也摸到了满手湿湿黏黏,还有皮肤被腐蚀时的疼痛。

 

“你还说你没受伤?!”原随云的声音竟然有点愠怒。

 

“我……不过是……一点毒血而已……毒素已经很稀薄,还不至于死人……”不知为什么,仿佛怕真的惹他生气一般,方思明开始不由自主地小声解释。原随云却不听他说,转头唤了医者进来,让他给方思明疗伤。

 

这一次敷上的药解毒效果奇好,但沾在破损的伤口处却尤其地疼。方思明一声不吭,只任由原随云抱他在怀里,伸着手任由大夫处理。白须白发的老人仔仔细细地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用布条包裹好,抬起头来道:“这位公子真是坚强,这么半天了哼都不哼一声。岛上许许多多看着比公子健壮得多的汉子,敷上这个药都要鬼哭狼嚎好一阵呢。”

 

方思明摇摇头,低声道:“还好,多谢大夫。”

 

老大夫微笑着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药箱出去了。

 

这时一直靠在他身后的原随云忽然直起身子,摸了摸他包着绷带的手臂,柔声道:“还好?真的不疼吗?”

 

方思明摇了摇头。

 

原随云道:“这个药我也试过,怎么会不疼?”

 

方思明意兴索然,并不太想再多与他说话,自顾自地陷入了沉默。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他几乎来不及思考。而现在回过神来,心中却仿佛被什么使劲揪扯着,乱成了一团。

 

或许是看见那熟悉的剧毒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拒绝去思考了吧。

 

他真的已经被完全放弃了。就像一条被人收留的小流浪狗,努力地邀宠讨好,努力地看家护院,可是在与歹徒搏斗伤得再也站不起来后,主人又把它扔回了当初的地方。

 

方思明想着这些事,不自觉地紧咬牙关,一直咬得牙根发酸。忽然,下巴被人轻轻巧巧地捏开,一块硬硬的东西塞进来,顿时漫出满嘴的酸甜和松子的清香。


刻骨铭心的味道。

 

方思明的眼泪忽然扑扑倏倏落了下来。




*有时候精力都放在更文上,没法子一个个回复评论,请见谅!

顺便你们都要包子?喂,明明还在床上爬不起来呢,这就让他怀上?还有没有人性啊!好吧我剧透一下,原总会在第二发让明明中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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