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前文回顾 ：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九
第二天早晨，丁枫惯例地来探望方思明。结果一推开门，赫然见到自家公子站在桌旁，正不慌不忙地着衣，不由吓了一跳：“公……公子？”
原随云点点头，道：“你来了。”
丁枫没敢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侧头去看看床上，只见方思明也起来了，肩上披着外袍，正默不作声地半靠在床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他的脸色仿佛比前几日要稍好些，至少不那么青白了。
丁枫道：“厨子备好早膳了，我来问问少阁主是不是现在就用。”
原随云道：“送过来吧，我与少阁主一起。”
丁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下人们捧着托盘接踵而至，在床边支了张小桌，把餐食一一摆好。粥品点心，冷盘热盘，青黄红白地铺了一桌，看起来十分丰盛。
原随云很自然地坐在床边，盛了一小碗冬菇菜心粥递到方思明面前，方思明微一犹豫，默默接过捧在手里，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一时气氛十分沉闷，丁枫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衣服里都仿佛生了刺，扎得他坐立不安的。
原随云忽道：“丁枫，你早膳用了没有?”
丁枫道：“还没来得及……”
原随云道：“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吧，厨房里送来的东西分量甚多，看来定要剩下了。”
丁枫忙道：“好！”寻了个板凳搬过来坐下，很有点喜滋滋的模样，“我可好久没跟公子一起用膳了。”
原随云微微一笑：“是吗？”
丁枫察言观色，只觉得他这笑容很有深意，立刻回过味来，心道：公子啊，你这哪里是想叫我吃，分明是……唉！他转头对方思明道：“少阁主，怎么不动筷子？我看这粥熬得又香又软，味道肯定不错，快尝尝看？”
桌上又多了他这一个人，方才的尴尬便一扫而光。方思明神色自然了不少，道：“多谢。”一手执起匙羹，舀起一勺，吹了吹，放进口中。他吃了几口，又对丁枫道：“你也多吃一点。”
丁枫笑眯眯道：“那当然，我可不会饿着自己。”他捏着个豆沙卷咬了一口，又转头催促原随云，“公子，你也一起用啊，怎么光盯着我们。”
原随云再次笑了笑，这才执起筷子，不过却先夹了一枚三丝素春卷放到方思明碟子里，才又给自己夹了一枚。
丁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思明，再看了看自己的空碟子，最后默默叹了口气。没关系，反正他有手，可以自力更生！
这顿早饭吃得十分之奇怪。原随云与方思明两个人互相之间一句话也不肯说，却又都不约而同地对着丁枫说，于是丁枫便仿佛成了他俩的传声筒。
只听原随云道：“丁枫，少阁主这些日子药还在按时喝么？”
丁枫道：“喝着呢，都是我亲自送的。是吧，少阁主？”
方思明道：“……是，在喝。”
丁枫仔细打量他神色，又问：“怎么，有何不妥之处么？”
方思明眉心微蹙，道：“最近已经不怎么腹痛了，可否把药停了？那味道实在太……”回忆起那异常腥苦的怪味儿，方思明只觉得舌根泛酸，几乎又要呕出来。
丁枫转头对原随云道：“公子，少阁主不喜欢喝药。你看该如何是好？”
原随云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待会儿大夫过来，得问问他。”
丁枫道：“也对。”又对方思明道，“少阁主，等用完膳我就去叫大夫过来。若他说可以不喝了，那咱们就不喝了，你看好不好？”
方思明点了点头。
原随云又道：“衣食用度方面，少阁主可还有旁的要求么？”
这话没点明是对谁说的，方思明依然只当他是在问丁枫。丁枫见方思明默不作声，只得回答道：“没听少阁主提过。”又好声好气地去问方思明，“少阁主，船上的日子过得可还满意么？可缺少什么不曾？”
方思明摇头道：“没有，仆侍成群，衣食皆丰，什么都好。只是……”他微一犹豫，叹口气道，“……我想喝酒。”
这下原随云也不等丁枫传话了，直接嘴唇一开一碰，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方思明立刻不再多言，低下头继续舀粥。
丁枫眨了眨眼睛，只得斟酌着语气，又给他们打圆场：“少阁主，你别不高兴，公子也是为了你好。你毕竟肚子里有个小家伙，怎么能轻易喝酒？说不定到时候又要腹痛了。……不过你放心，船上储藏的香雪公子全都留下来了，谁都不许碰。专门给你的，等小家伙生出来以后，你就能喝了……”
原随云用筷子根敲了敲他的碗：“……吃你的饭。”
丁枫立刻露出一脸苦相：“啊，公子又嫌弃我多话了！我错了！”
这时船身微微晃了晃，连带桌上的碗碟都跟着挪了位置。原随云和丁枫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扶，方思明却忽然脸色一变，“当”地一声放下了碗。
丁枫讶道：“少阁主，你怎么了？”
方思明摇了摇头，他从桌边挪开，自己侧过身去，一手捂着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原随云立刻反应过来，也离开桌子，从床边拎起一只痰盂凑到他面前，道：“别忍着，吐出来。”
方思明无力再与他多言，立刻“哇”地一声，一口接一口，将方才吃下去的点心粥水尽数呕进痰盂。他不断呕吐的模样十分狼狈，丁枫有点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原随云却仿佛丝毫没有嫌弃，一只手稳定地端着那痰盂，另一只手在方思明背后轻轻地拍着。方思明很快将胃中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接下来又呕出不少混着胃液的清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息。
原随云转头对丁枫道：“倒茶来。”
丁枫立刻领命，小跑着去了桌边倒了一杯温茶，又小跑着捧到方思明面前：“少阁主，漱口。”
方思明终于缓过气，一面努力调整呼吸，一面慢慢支起身体，接过那茶，虚弱地道：“多谢，”停一停，又道，“抱歉，我这个样子，怕是让你饭也吃不下去了。”
丁枫道：“少阁主怎么能这样说？你身体不舒服，又是因为这种原因，让人担心都来不及。而且我也就罢了，真正在意的是公子才对。”
方思明闻言，终于忍不住看了原随云一眼。
只见原随云默不作声地放下痰盂，放在方思明背后的手也收了回去，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正襟危坐回床边。等方思明漱完口，他才道：“丁枫，少阁主以前晕不晕船？”
丁枫一怔，道：“咦？没听说啊。以前少阁主来蝙蝠岛，好几次都是我亲自去接的，没听他说过晕船的事。诶，少阁主你——”
方思明不等他问完，已经回答道：“我未曾晕过船。”
原随云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不耐烦一直靠丁枫传话，终于直接对方思明道：“我方才听得清清楚楚，你本来好好的，可外面起了风，几个大浪一翻起来，你就开始难受了。”
方思明不由蹙眉回忆，他这段日子时时反胃恶心，许是经历得多了，反而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丁枫道：“会不会因为少阁主怀着身子，因此变得敏感了？”
这时又一阵风浪，外面舵手的呼喊声隐隐传来，方思明果然又一阵恶心，忍不住低下头，对着痰盂干呕了几声。
原随云站起来，对丁枫道：“传令给舵手，改变航向，往长江口开。我们回岸上去。”
“诶？可是……”公子你的计划要怎么办？丁枫愣了愣，转头看了方思明一眼，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
原随云显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只淡淡道：“没关系，此事影响不大，不必担心。”
丁枫点点头，立刻出去传令。室内只剩下两个人，一片沉寂中，方思明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如此。”
原随云道：“反正我在海上也呆腻了，回岸上去住些日子也好。”摒去黑暗的掩护，在这样的大白天里与方思明心平气和地对话，他似乎一时也有些不惯，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饭菜还是热的，你要不要再吃一点儿？”
方思明摇了摇头：“……吃不下。”
原随云道：“可你现在不能总饿着……”
方思明道：“你对这个孩子还真是重视。逼我为你产子……真的就那么好玩么？”
原随云怔了怔，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转而化作一个淡然的微笑：“……没错，很有趣。”
他容颜俊秀清雅，肤色净白，笑起来就如同一座不沾人间烟火的羊脂玉雕陡然活了一般。但不知为何，这神情却让人一看就十分恼火。方思明又想斥责他，但一张口，只觉得一股气堵上来，胸口一阵闷痛，不由蹙着眉低咳。原随云快步走到床边，帮他揉了揉胸，道：“罢了，没事老说这些做什么，只能气着你自己。”
方思明撇过头去，不再理他。原随云这个人，实在叫人琢磨不透。他前一刻能轻声细语，温存体贴，以最真诚的姿态关怀于人，下一刻便能毫不犹豫地一刀戳入对方心脏，推入最深的地狱，再把尸体挫骨扬灰。他是这世上最温润敦厚的君子，又是最狠辣狡诈的恶棍，仿佛所有极端矛盾的事物，都能在他身上完美地共存着。
方思明觉得自己那时候也许是孤独得太久了。明月山庄一战后，他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义父的面目，如同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整日惶惶不知所终。原随云就是在那个时候真正侵入了他的人生的——苍白月色下如清泉流水般的琴音，冰冷的夜晚仿佛比火炉更炙热的拥抱，还有那高耸的塔顶上从未经历过的生死缠绵——他贪恋起与对方相处时那细微却无处不在的温柔，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以至于最终从云端摔入地底，痛彻心扉。
现今原随云又开始显露他那份危险而致命的温柔了，就像是剧毒的蛇在展示自己美丽的花纹，只要猎物一丧失警惕，他就会亮出毒牙，猝不及防地给予致命一击。
方思明暗地里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上当。第一次被那人蛊惑也就罢了，若第二次还犯相同的错，那就真真正正叫做活该了。绝对不能……绝对……
原随云柔声道：“要不然，我给你熬一份酸梅百合汤尝尝罢，又酸又甜，就喝一点，绝对不会难受。”
方思明犹豫了一会儿，拒绝的字眼在唇边打转了半天，终于还是道：“……你会熬汤？”
***
抽空更一发。三次元的事持续到月底，下一章不定期，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