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问初心
【警告】参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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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竹儿去世后，原随云没有再派别的侍女给方思明，只不过自己来得更频繁了。
方思明觉得，如果没有他来打扰，自己在蝙蝠岛上的日子可以说十分惬意——他再不必连觉都不敢睡熟，整日整日地绷紧神经，浑身上下藏满暗器和匕首，等待随时会出现的任务了。
现在他一觉醒来，经常发现日头已经明晃晃地挂上了中天。等吃过了早饭或者午饭，暖洋洋的太阳一照，他就又困了。因此原随云每次过来，面对的几乎都是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的一团。
原随云不由得怀疑，自己养的这一只真的是万圣阁的少阁主么？莫不是某种除了吃就知道睡的……咳咳。
他终于没忍住，上前拍了拍那团成一坨的被子：“方思明、方思明。”
过了半天，被子底下的人才不耐烦地动了动，发出一道慵懒的声音：“……干什么？”
原随云道：“你的伤该恢复了不少。又没伤筋动骨的，起来走走。”
方思明给他甩了简单的两个字：“不走。”
自从上次当着原随云的面很丢脸地情绪失控之后，原随云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虽说这位恶名昭彰的蝙蝠公子待人接物——哪怕下一句话就要让别人人头落地粉身碎骨——永远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但温柔与温柔总是不同的。比如现在方思明就很敢直接顶撞他，丝毫面子都不用给。只要不涉及到某些事物，有时候原随云的脾气可以好得出奇，正如那位传闻中品性敦厚、待人宽和的翩翩世家公子。
原随云又好声好气地道：“起来走走，莫非躺得太久，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方思明终于纡尊降贵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睡眼朦胧地又甩给他两个字：“不会。”
“……”原随云叹了口气，他觉得两个人现今的相处模式非常奇怪，很有必要改一改。
他在床沿坐下，正了正神色，说起了正事：“今日丁枫已经出海去接楚留香……还有你那位小朋友他们了。”
果然一说到这事，方思明便猛地睁开眼睛，眼神清明锐利，再不复方才的迷糊慵懒。
“几时能回来？”
啊，气息忽然就变了。原随云默默地感叹了一下，口中回答道：“这要看海上天气如何。快则四五天，慢则八九天。”
方思明点了点头，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蝙蝠公子把他们引到这儿来，究竟意欲何为？你与他们也有仇？还是有什么消息贵重到你不惜得罪楚香帅和天道盟也要得到？”
原随云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是有样东西要从姓楚的那里拿回来——那是一样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方思明蹙眉道：“我听闻楚留香身负盗帅之名，却盗亦有道，从不取不义之物。他又有什么东西是本该属于你的？而你……以你如今的身家势力，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原随云并未答他，只是岔开话题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好好猜一猜，你那位可爱的小朋友，你说他来了，是会继续帮着姓楚的逼问你朱文圭的下落，还是会拼着性命不顾，从我这里把你救出去？”
方思明忽地心下一冷，原随云对敌都会用什么手段他清楚得很，连忙道：“原随云，你……你能不能不要杀他？我听说，他与你……不，是与无争山庄少庄主也交情匪浅。原少庄主是真心拿他当朋友的，是不是？”
原随云闻言只是眉尖微微一挑：“……哦？方少阁主又开始替人求情？当真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怕我再拿他当筹码要挟你？”
方思明哼了一声：“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愿意留情就留，不愿意留，我能做的也不过是伤感一下，为他烧一陌纸钱。反正……你若又想借此来探听我万圣阁的事情，我是不会泄露任何机密的。”
原随云点头道：“也是，拿那个小朋友的命来换你的义父和万圣阁，开价还是太低了。那这样吧，我换个交易内容。放他性命可以，但你要给我点好处。”
方思明道：“哦？我身上还有什么是蝙蝠公子觊觎的？”
原随云微微一笑，凑过身子，在方思明耳边轻轻吐息：“……再让我干一次，如何？”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边，方思明却浑身一颤，仿佛身周的空气都冷凝下来，一刹那噩梦般的那个夜晚又在眼前闪现。但他打量着原随云，见对方不似在说笑，微一犹豫，低声道：“……好。”说罢伸手去拉自己的领口，竟准备立刻将身上单薄的亵衣脱下来。
原随云一怔，随即连忙阻止他：“等等，我又没说现在！”他把方思明的手拨开，重新拉好敞开的领口，“你伤还没全好，现在玩起来很多姿势都做不了，没意思得紧。倒不如先欠着，过些日子等我想做了，我们再好好一同尽兴。”
既然他这样说，方思明自然也不会坚持，他往床角挪了挪，身子有些僵硬，声音发哑：“……好。”
原随云又道：“先说好了，这一次你得主动，可不能装死。否则我不会认账的。”
这次方思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原随云终于觉出有点不对，抬头仔细打量方思明，他的“打量”靠的当然不是眼睛，而是耳朵。他听出方思明呼吸十分短促，连心跳的声音都乱了。这与他刚进门时，对方那副半睡半醒、悠然安稳的模样截然不同。
原随云道：“方思明，你生气了？”
方思明又往床里靠了靠，偏过头道：“没有。……怎么敢。”
原随云微微一笑道：“你绝对生气了。”他虽然在笑，但心下却莫名其妙对自己刚才提出的那个“交易”有些后悔，但要反悔又实在舍不得。只得放柔了声音道：“你放心，我在床上其实没那么喜欢折腾人。你若乖乖的，定然不会让你太难受。”
……说不定还会非常舒服呢，他在心底加了一句。
方思明却蹙眉闭眼，好像在拼命地整理情绪，过了半天才道：“原随云，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我？”
原随云道：“处置你？”
方思明道：“别装傻。我终究还是万圣阁的少阁主，你既然不能从我嘴里挖出消息，那我对你而言就是件毫无用处却又危险之极的物品了。当然，我现在还要作为诱饵引楚留香他们到来，但在此之后呢？无论要杀要剐，你至少应该给我个准信。”
原随云笑笑道：“少阁主想得可真远，但这个问题我都没考虑好呢……我现在对少阁主的身子仍然很感兴趣，都还没来得及多品尝几次，怎么就能轻易毁了呢。”
方思明瞪着他：“你要我相信你是个会为了区区床笫之事而误了大事的浅薄之辈？你觉得可能吗？”
原随云故作惊讶道：“少阁主对我评价可真高。但这可不叫区区床笫之事，因为对象是少阁主，所以无论怎样都值得。”
方思明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原随云悠悠叹了口气：“我的少阁主啊，你这万事都要刨根问底钻牛角尖儿的性子，活着定然很累。……人生在世及时行乐的道理，你怕是一辈子都不能明白了。”他也不再劝方思明“下床走走”，而是惋惜地摇摇头，背着手出了门去。
方思明以为今日话说得僵了，原随云定然好几天都不会过来。哪知道晚膳过后，那人端着一盅参杞鸡汤，又笑意盈盈地来了。在敦促方思明把鸡汤喝完后，更脱了外袍一掀被子，直接钻进了床里。
因着伤重以来，两人同床共枕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因此方思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不悦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蝙蝠岛上那么多房间，哪间不能睡，为何非要与我挤一块儿？”
原随云微笑道：“蝙蝠岛上那么多房间，哪间不是我的。我自然想睡哪儿就睡哪儿，对不对？”
方思明脸色一沉，掀被就要下床。然而稍微一动就被原随云拉住了，原随云道：“少阁主，我专程来给你暖床，可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
方思明道：“在下何德何能，不敢劳动蝙蝠公子大驾。”
原随云终于敛起笑意，正色道：“……我是认真的。今日发觉你身体虚寒，仍有气血不和之相。这个症状，无论点多少火盆，盖多少毯子都暖不起来。加之这几日岛上起风，气温降得厉害，你自己独个儿睡定然难熬。待会儿躺下来别动，我用内力给你推宫过血，调理一下经脉。”
方思明知道原随云说的也算实话，他从前几日起便确实觉得晚上冷得厉害。如今内力被封，单凭自己也不可能解决，只得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躺了回去。
原随云一手绕过他的腰按住小腹，另一手抵住他背心，默默地运起力来。炙热的暖流一股一股沿着经脉流动，四肢百骸都仿佛浸透了热水，僵冷紧绷的每一片肌肉都不由自主放松下来。方思明忍不住舒服地低哼一声，却抱怨道：“若非你封了我内力，现在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
原随云笑笑道：“这可没办法，毕竟少阁主是与我为敌的，些许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方思明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彼此为敌，还何必这样小心？反正我冻一冻又不会死。”
原随云道：“那怎么行？少阁主要是恢复得慢了，我得何时才能等到春宵一度啊！”
“你！”方思明咬牙切齿道，“你当真是个满脑子床笫之事的龌龊人！”
三言两语又被原随云调戏，他虽然口里在回骂，但心里却奇异地没有半点恼火，反倒是脸上有些发烧。
原随云拉长了声音道：“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一边说着，手下仍旧牢牢按着，内力仍然流转不停。
方思明知道自己定然说不过他，索性闭上嘴，渐渐便在游走于体内的一股股暖流中睡着了。
接连几天晚上，两人都是这样度过。方思明有点惊恐地发现，二十多年来都孤枕独眠的自己，竟然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睡眠方式。原随云虽然是个冷血的性子，但体温却奇异地比寻常人高上不少，躺在被子里跟个人形暖炉似的，叫人本能地就想往他身上靠。
好几次方思明睡前特意躺得离他远远的，可醒过来就发现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四肢交缠地滚做了一团。他身形纤瘦，而原随云比他略高大些，肩膀也比他宽，两人并排窝在一块儿，哪儿哪儿都像定制的榫卯般，严丝合缝地恰好合适。
终有一天早上起来，方思明忍无可忍道：“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杀了你？”
原随云正在整理衣衫，闻言漫不经心地笑：“那也得少阁主有那个本事啊。哪怕你体力全盛时都未必能做得到，更何况现在半死不活的。”
他说完话，施施然一个转身正要出门，忽然脑袋上“啪”地被什么打了一下。
一本市面上正流行的话本从他的脑袋上滑落，而方思明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脸上带着点不可思议：“竟然扔中了？”
原随云弯下腰将那话本捡在手中，朝方思明晃了晃：“……继续扔啊，扔完了我可就都收走了。这话本你还没读完吧？看不到结局没关系么？”
方思明怔了怔，马上反应过来；“……！等等，书还回来！”看不到结局怎么行！
原随云便好心地将书递还给他，道：“你还喜欢看哪一型的，我让他们下次给你带些新的来。”
方思明摇摇头：“没必要，不过是些聊以消遣的闲书而已。”
原随云道：“……真的？”
方思明犹豫半天，终于咬着嘴唇道：“……那个，帮我瞧瞧，武当的小萧道长最近又有什么新作没有。还有那个《点香阁二三事》的续……”
原随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意外：“原来你也……”
方思明奇道：“也？”
原随云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咳咳，不是我，是丁枫老偷着看。但既然你们都喜欢，看来我也很有必要研究研究……这样罢，我给你把书带来，作为交换，你念给我听听。”
方思明也跟着尴尬地咳嗽：“咳咳……好。”
原随云笑意盈盈地凑过来，笑意盈盈地亲了他一口，又笑意盈盈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