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水月镜花

(原总:谈一场心力交瘁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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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子不语”的确是一种很残酷很可怕的毒。

 

原随云这次发作持续了许久。

 

那种烈火烧灼般的痛苦让他昏过去一次,又重新被剧痛拉回现实。万般折磨之下,嘴唇被咬得破碎,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到了最后整个人如同在水里浸过似的,神智也模糊了,只低喘着气,瘫软在地上不断地颤抖。

 

方思明从未见过此毒真正发作时的模样,初时简直要懵了,纵使他自己经历过多少惨烈的修罗场,也从未这般心痛无措过。但那个轻柔的吻却奇异地让他镇定下来,将人抱在怀里,运起真气细细地疏导着他的经脉,帮助压制毒性。但即便两人合力而为,也花了许久时间才将四处流窜的毒素抑制住。

 

原随云在方思明怀中伏了半天才恢复几分说话的力气。但他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

 

事到如今,纵使不愿去怪责对方,心情也实在是糟糕极了。

 

幼时种种痛苦的经历仍历历在目,萦绕在房中的药味,剧烈的疼痛,还有逐渐陷入黑暗的世界。恍然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那个无助的孩子,无力保护自己脆弱的性命,只能祈求他人的施舍与垂怜。

 

挣扎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不想还是回到了最初。

 

沉默半晌,方思明忽然问道:“……此毒要如何解?”

 

原随云微一沉吟,道:“解药的药方我知道,其它的倒不难,只是其中药引很是麻烦……须要一支千年何首乌。”停了停,又道,“可我们二人在这孤岛上,别说什么何首乌,怕是任何一味寻常药物都找不到。”

 

方思明默默蹙起眉头,半天没有说话。二人都知道,若要寻药,非得回去中原不可。可这海岛四周茫茫大水,鲜有船只经过,他们就是一辈子回不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原随云知道依方思明的性子,此刻怕是比自己还要颓丧万倍,轻叹一口气,恢复了往日淡然无羁的语气道:“无妨,之前已经说过了,此毒能取走世上任何一人的性命,唯独我例外。”

 

方思明轻声道:“因为你幼时身中此毒,因此体内生了抗性,是么?”

 

原随云道:“不错。只要用内力压着,性命该当无碍才是。”

 

方思明道:“可是……很疼,对不对?”

 

原随云叹气道:“是有些疼。”

 

方思明道:“怎样的疼法?”

 

原随云思索了一会儿,描述道:“大概……是有许多火药在身体里面同时爆炸的感觉罢。”

 

方思明点了点头。

 

原随云等了一会儿,见方思明不再说话,以为他是累了,便也疲倦地闭上眼睛。但没多久,脸颊上忽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一路沿着脖颈慢慢滑进衣领。

 

幼时的记忆再次汹涌而来,原随云极短地怔忡一下,随后某种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样,抬手抚上身边之人湿漉漉的面颊,露出微笑:“……别哭。”

 

方思明忍了半天,任凭泪水流得满脸都是,却一点声息都没有,此刻他握住原随云的手,浑身颤抖着,终于哽咽出声来:“都是、都是我的错……”

 

“别哭、别哭了……嗯?”原随云没料到毒是自己中,疼也是自己挨,却还得开口安慰他,只能慢慢坐起身来,用袖子去擦那些怎么也擦不净的眼泪。

 

“其实也还好,我都习惯了,能扛得住……”他柔声道,没想到那些眼泪反而流得更凶,袖子已经湿了一大片,倒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唉……”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对不起……”

 

“好了,我都没怪你了……”原随云叹着气,思维胡乱地不知转到了何处,忽然冒出一句,“怪不得你姓方。”

 

“嗯?”方思明一怔,只觉得这句话与当下情景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一时倒止住了泪,“……我姓方?”

 

原随云的微笑多了几分怀念的意味:“我当年被亲生父亲抛上悬崖,幸而为常青岛主方宁所救。后来毒发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就是方姨一直陪着我的。……嗯,话说回来,方姨曾与你义父有青梅竹马之谊,你义父姓朱,你却姓方……所以让你叫我一声大哥,也不算委屈了你。”

 

方思明道:“我何曾觉得委屈过?若是能早些就有你这样一位大哥,不知该多好。”

 

原随云笑眯眯道:“既然如此,就算以后再也回不去中原也无关紧要。就在这座小岛上,就我们两个人,思明一直陪着我,好不好呢?”

 

方思明脸上一热,正想说好,却又想起什么,生生把那个字咽了回去,只亲了亲他。

 

原随云敏锐地察觉出了些许异样,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方思明道:“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原随云道:“那为何不答应?莫非你非得要回去继续做你的少阁主,与我争得你死我活?……你那义父当真如此重要?”

 

最后这个问题简直毫无问出来的必要。若在以往,让方思明回答一千遍,他也会说“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定万死以报。”但这一次,听到“义父”两个字,他却肩膀微微一颤,陷入了沉默。

 

原随云这下是真觉得不对了。他扶正方思明的肩膀,沉下声音道:“思明……到底怎么了?你可不许再骗我。”

 

方思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想要强行摆出个笑,但想起原随云看不见,遂又作罢,只道:“我怕是没法子一直陪着大哥的。”

 

“为什么?”

 

“……”

 

见他这般态度,原随云心念电转,已隐约猜到了几分,声音不由转厉:“你义父对你动了什么手脚?!”

 

“我……”

 

“说清楚!”

 

方思明叹了口气,低声道:“……是蛊。”

 

原随云哑然,听方思明继续道:“那日在江南别院,我去追丢失的狗时已恢复了记忆。后来见到万圣阁的人,便随他们去见了义父……我消失匿迹许久又陡然出现,义父对我难以放心,一面命我去刺杀蝙蝠公子,一面又给我下了蛊。若我能在规定日期之前完成任务回去见他,便能拿到解药安枕无忧,否则……”他说道这里,声音渐微,最后两个字便听不到了。

 

原随云沉默了很久,最后有些艰难地问:“还有多久?”

 

方思明道:“大约还有两个月罢。”

 

原随云再次沉默,忽然厉声道:“我早该杀了他的!放在姓楚的之前!”

 

方思明对这般言论已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叹气道:“……大哥。”

 

原随云也叹了口气。

方思明柔声道:“是我对不起你。最开始的时候,我想着既然必须要杀你,那便与你一起死,也能少些愧疚。但现在,却想着你定要好好活着,我死的时候才能安心……等我死了,你若想再寻我义父报仇,我也是阻不了的了。”

 

原随云冷哼一声,像是生气了:“现在你我都还好好的,说什么死!”停一停,又道,“若是仅仅这样就要死,我早在几岁的时候就已尸骨无存了。你我如今皆有武功傍身,又彼此心意相通,若仔细筹谋,未必没有生路!”

 

方思明怔了怔,满心悲凉竟消散了不少,靠回原随云怀中,低低道:“大哥真是心性坚韧。”

 

原随云将他搂紧了一点,一字一顿道:“我们必然都能活下来……我保证。”

 

他的话宛若蕴了魔力,方思明听来只觉得心中一阵宽慰,默默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宁谧而温馨的气氛中,忽然响起一阵“咕噜噜噜——”的声音。

 

不算很响亮,但在一片万籁俱寂中,就变得十分明显。

 

原随云脸色波澜不动,只是飞快地放开方思明。后者站起身来,朝洞穴角落处走去,含笑道:“我好像还留了一只烤野兔。”

 

原随云也立刻笑得风度翩翩,抚掌道:“那真是再好不过,思明的手艺我可从未有缘品尝。”

 

方思明将那只烤野兔放在一片大叶上端过来,原随云正要伸手去接,他又忽地把东西往后一撤道:“等一下,我有个条件。”

 

原随云道:“……请说?”

 

方思明的表情十分严肃:“我要你回答一个问题。只有一个,所以你不许骗我。”

 

原随云点点头,道:“好?”

 

方思明瞟了一眼角落里那块揉成一团的鹅黄色衣襟,抓住原随云的手,一字一顿地问:“……你和林清辉到底什么关系?”

 

“……?”原随云愣住了,“怎么还问这个?回答你倒是可以,但你为何这样在意她?都这种境地了,你竟然还关心万圣阁的——”

 

“与万圣阁无关!”方思明的语气已接近质问,“你这样精明多疑的性子,竟然放心让她来给你包扎伤口?”

 

原随云沉默一阵,终于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我的思明这是吃醋了?”

 

方思明顿时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原随云微笑道:“论起辈分,我该唤她一声姨母……为何不能让她替我包扎伤口?”

 

方思明震惊了:“……啊?”

 

原随云笑吟吟道:“下一次见面,说不定你也得喊她姨母呢。……万望少阁主不要推辞。”




*还是说明一下吧,设定林清辉=原著石观音,石观音真正的身份是黄山李氏(也就是明月山庄)的遗孤李琦。猜测李琦跟原随云他娘李如梦至少是族姐妹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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